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夜月和南宮羽相視一笑,慢慢地抿了一口茶,對外面的廝殺聲恍若未覺。
隨著箭羽刺穿帳布,發出篤篤篤的無數聲輕響,乾燥的帳布被火箭引燃,燃亮了夜空。
到了這個時候,夜月才不慌不忙地放下中的杯子,挑了一下眉毛,對同時站起身的南宮羽輕嘆出聲:「看來,的確是有人不怕死!」
南宮羽提了提嘴角,大步往門簾處走去,嘲弄地笑笑,「但願他不會傻到像妳說的,隱藏自己的身分。」
說話間,他手中寒光一閃,長劍將整個著火的門簾割落,看著那群張弓搭箭騎在馬上、圍著他們帳篷來回奔馳的蒙面人,嘴裡不由得喃喃細語:「自作孽,不可活!」
正如夜月所料,來的人,包括耶律楚歌在內,都在臉上綁了一塊黑布。
夜月和南宮羽是耶律楚華請來的貴客,蒙面,的確可以在殺了他們之後,推托乾淨。
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著耶律楚華的侍從,手握彎刀的泰勒胸口密密麻麻地插滿了箭,鮮血從箭羽沒入處慢慢滲出。
緊跟在南宮羽身後踏出帳篷的夜月,環顧了周圍的情況一眼,嘴角玩味的笑意更盛,抬頭,準確無誤看往在火把照耀中顯得更加威武的耶律楚歌,再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囂張跋扈到連衣服都不曾換過的下人。
在火把的爆裂聲中,面蒙黑布的耶律楚歌無聲地揮揮手。
手落。弓弦響。
每一個大漢拉著強弓的手都在同時鬆開,硬箭在空中佈成一張密集的網,往夜月和南宮羽籠罩下來。
耶律楚歌陰鶩的眼裡出現了一絲興奮,他絲毫不認為,在這樣的攻擊下,膽敢得罪他的夜月還能活下去。
草原上的悍兒本就擅長強弓,這些大漢,更是他花了差不多五年的時間訓練出來、從來沒有失手過的精兵。
然,漫天的箭消失之後,耶律楚歌眼裡的興奮,瞬間變成了驚疑不定。
本應該被長箭射成刺蝟的南宮羽,依舊好好地站在原地,臉上,依舊是那種淡淡的嘲弄。
但是,這還不是讓耶律楚歌心慌的原因.讓他心慌的是,本來站在那裡的夜月,居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不光是耶律楚歌,就連那些大漢,眼裡也出現了一絲絲恐慌。
耶律楚歌心裡的驚疑還來不及蔓延,突如其來的慘叫聲,就幫他將心裡的疑惑解開了。
一道身影從暗處凌空躍起,手中短劍劃出深深寒光,刺入擋在耶律楚歌前面那個大漢的咽喉處,在血光四濺之前,身子閃電般越過大漢,往身邊的第二個人攻去,同樣的一劍斃命。
在那個箭網籠罩下來之前,她就用最快的身形從網下離開,潛到離耶律楚歌不到十步之處,一步一殺,步步往耶律楚歌的方向逼去。
夜空中,除了乍起的秋風劃破草原空曠夜空發出來的呼嘯聲外,其他什麼也聽不見了。
那些騎在馬上、圍著帳篷盤旋的大漢們,不約而同地扔下手中的弓箭,拔出彎刀,往耶律楚歌和夜月的方向衝過去,目的,就是在夜月靠近耶律楚歌之前,將她攔截下來。
但,他們只來得及衝到一半,就被躍到夜月身後的南宮羽手中長劍幻化出來的點點寒光逼在周邊,為夜月讓出一個誅殺耶律楚歌空間。
情況已經逆轉過來,殺人者,變成了被誅殺的對象;被圍殺的人,卻變成了從地獄中出來索命的修羅。
從暗處躍出來的夜月彷彿一個獵人,一步步地往自己的獵物逼近。原來擋在耶律楚歌和她中間的那些大漢,在她必殺的攻擊中,一個個倒了下去。
夜月的視線始終未曾離開騎在馬上、拉緊韁繩往後退的耶律楚歌,其餘的人是死是活都不重要,耶律楚歌才是她最終的目標。
耶律楚歌看著夜月造成的殺戮,眼眸裡殺意凜然,臉頰青筋不斷彈跳,搭在腰際刀柄上的手卻穩如磐石。他並不急著出手,那些精兵的生死,他也無所謂,同樣的,他的視線也一直未曾離開夜月,等待著最好的時機,準備給她最凌厲的一擊。
在夜月手中短劍刺進離他最近的一個精兵胸膛裡的同時,耶律楚歌腰間的彎刀也到了半空,居高臨下,夾帶著尖銳的風聲,往夜月握著短劍的手臂劈去,算準了這樣一刀,就算是不能砍傷已經來不及將短劍拔出來的夜月,也能逼她失去兵器。
夜月抓著短劍的右手手指一鬆,直接棄劍,身子驟然往下一沉,避過耶律楚歌的凌空一擊,左臂卻在同時往上揚起,一把抓過剛離開右手的短劍。
短劍繼續往上斜挑,和耶律楚歌追擊而來的彎刀在半空中重重相撞。耶律楚歌眼裡笑意更強,素有草原第一勇士之稱的他,又佔著居高臨下的優勢,這樣的撞擊對夜月來說,簡直就是只討苦吃!
如他所料,夜月在手中短劍和彎刀撞擊的同時,手臂上傳來的強大力道讓她半個身子都為之一麻,身子也相應地往下一頓。
抬眼看著耶律楚歌最近那抹嗜血的笑意,夜月亦是微微勾了一下嘴角,蹲下身子往後翻仰,彎曲的腿重重地將他坐騎的前腿踢斷。
在耶律楚歌吃驚躍起的時候,腰部用力,本來後仰的身子驟然翻轉,手臂閃電般的從耶律楚歌想不到的角度,沿著他握刀的手臂彎曲前進,準確無誤地刺入他的咽喉。
「有時候,站得太高並不是一件好事!」
夜月緩緩地將手中短劍從耶律楚歌的咽喉中拔了出來,再也不看已經失去生機的他一眼,轉身返回南宮羽身邊,冷眼看著那些因為耶律楚歌死亡怵然僵住的大漢,抬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塊絲巾,緩緩地擦拭著短劍上的血跡。
「若我是你們,就直接束手就擒,等候三王子過來處理。」她對那些人說道。
所有的大漢都睜大眼睛,看著輕描淡寫的夜月,好半晌之後,才啞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殺的人是誰?」
「我為何不知?你們不過是一群犯上作亂、圍攻三王子耶律楚華據地的亂臣賊子。」夜月側頭和南宮羽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是淡淡的嘲弄神情,「就是一群搶劫殺戮的盜賊!」
耶律楚歌想不到的是,蒙面的確可以為殺人之後的自己開脫,但同樣的,也可以為將他殺死的夜月開脫。
遠處,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傳來,讓夜月忍不住輕嘆出聲:「三王子永遠都來得這麼及時!」
來的人,當然就是藉故避開的耶律楚華。
這個世界上最瞭解耶律楚歌的人,正是他這個從小一起長大、長大後卻變成敵人的蘭陵國三王子。
從今天白天耶律楚歌離去前看向夜月那殺意凜然的一眼,他就可以斷定,永遠都不會忍受別人挑釁、向來殘暴的耶律楚歌,今夜肯定會來這樣一手!
接到耶律楚歌已經出城的消息之後,他的人就跟著集中到都城外,等到這個時候才趕過來。
耶律楚華並不在乎死的到底是誰,當然,若是藉著跟蘭陵國的權勢之爭毫無關係的夜月之手,將和他爭奪王位的耶律楚歌殺死,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但若是死的事夜月和南宮羽,同樣的,他也可以利用這件事重重的彈劾耶律楚歌。
就是剛才,他才在都城中對自己的父王和群臣大事宣揚一番夜月和南宮羽,若是耶律楚歌殺死他們二人,唯一的收穫是幫自己殘暴的名聲加上重重的一筆。
有這樣的效果,他又何必在乎死的到底是誰?
遠遠的看著並肩站在一起夜月,耶律楚華眼裡的笑意更甚。
事情,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手腕一緊,用力勒緊坐下的馬匹,耶律楚華人還未下馬,冰冷的聲音已經傳來:「來人,將這群意圖謀殺本王的賊子全部拿下。」
「三王子,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是大王子的人……」
第一個叫嚷出聲的人話音未落,就被耶律楚華手指間射出來的匕首穿胸而過,所有的聲音都停止在他的咽喉裡。
耶律楚華微瞇著眼睛掃視了一眼七零八落躺著的屍體,視線最後落到泰勒身上,幽幽地說道:「何必胡說八道,若你們真的是大王子的人,又怎麼會夜襲本王的據地?」
夜月和南宮羽一臉輕鬆,並肩從大殿走出來,抬眼看到站在迴廊上應該是在等候他們的耶律楚華,兩個人不由得側頭相視一笑。
人還未走近,夜月那戲謔的笑語聲就響了起來:「恭喜三王子如願以償。」
「看來,我真沒看走眼,二位的確是文武雙全的人。」
耶律楚華一臉坦然的輕笑出聲:「這件事,就是瞞得過所有的人,還是瞞不過你們。」
平生的敵手已死,事情也全部解決,到了這個時候他自然也不再需要故作糊塗,往大殿的方向揚了揚眉,輕笑出聲:「我父王可曾為難你們?」
剛才,夜月和南宮羽在大殿上,才為殺死耶律楚歌的事情為自己辯解一番,而他這個事情的始作俑者,卻隨意找了一個藉口直接回避,將自己跟這個事情撇了個乾乾淨淨。
這樣一來,就是向來擁護耶律楚歌的那些人,也沒有辦法抓到他如何手足相殘的把柄。
聽著耶律楚華幾乎相當於廢話的問題,夜月不由得蔚然一哂:「三王子安排了那麼多幫我們說話的人,蘭陵王有怎麼會為難我們?」
耶律楚華眼眸閃爍,輕嘆出聲:「也許,並不光是他們的作用,更與我從中周旋毫無關係。」
「哦?」夜月高高的挑了一下眉毛,故作詫異的開口直言詢問:「若不是三王子從中周旋,蘭陵王為何又會如此輕易的放過我們?」
「夜月公子當真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將夜月詫異的神情看在眼裡,耶律楚華面色驟然一沉,冷聲說道:「對一個父親來說,你們就算是有千萬個理由,他也不會因此輕易放過殺死他兒子的兇手。」
聽著耶律楚華的話,夜月不由得輕嘆出聲:「的確如此。」
隨即勾唇一笑,幽幽地說道:「那為何蘭陵王又會如此輕易的放手?」
「因為他不僅僅是一個父親,更是草原上的王。」耶律楚華盯著夜月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說道:「而你們,卻是我們需要的人。」
夜月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耶律楚華這樣明顯帶著威脅的話,讓她不由得微瞇著眼,冷聲說道:「我已經說了,之前和三王子談的那個結盟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斬釘截鐵的回絕,讓耶律楚華眼裡出現了殺機,想不到在他已經將話挑明之後,夜月依舊是一口回絕。
「三王子也不必生氣。」
在耶律楚華髮飆之前,夜月輕描淡寫的聲音接著響起:「我只是覺得,三王子讓我做寶閣樓的東家,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若三王子真的想攻下雲凌國,最好還是重新考慮和我之間的聯盟條件。」
聽著夜月的話,耶律楚華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慢慢的出現了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夜月那張淡然的臉,好半晌之後,才抬眼看向在一旁含笑不語的南宮羽。
「若是別人對我說這樣的話,定會被我立即叫人將他趕出去。」
說到這裡,耶律楚華輕輕的嘆息一聲,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幽幽地說道:「奇怪的是,輪到她說這樣的大話,我卻偏偏差點相信了。」
「若我是三王子,就趕緊相信。」南宮羽提了提嘴角,淡然地說道:「因為她說的是事實。」
耶律楚華微微瞇了一下眼睛,沉吟片刻,斬釘截鐵的問道:「你的條件又是什麼?」
夜月緩步往前走,一個個打量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那些軍士,走到盡頭之後,折身遙望著站在另外一端的耶律楚華,冷笑出聲:「三王子不會告訴我,這個就是你說的蘭陵國最好最精良的精兵吧!。」
再次將視線移向那些精兵,微微皺了一下眉,謂然哂笑出聲:「就憑他們,只怕連夜月一個人都傷不了,還妄言攻打雲凌國。」
她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傳到在場的所有人耳裡。
更是讓那些草原勇士每一個人眼裡都露出怒意。
這樣的話,實在是過於狂妄自大了。
就算是耶律楚華的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裡面,是隱藏著的怒意。
被夜月指名嘲弄的這些精兵,正是他精心培養的,心裡對他們也是滿意到了極點,現在卻被人說得一文錢不值。
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冷聲說道,「若是和夜月公子的武功比起來,他們的確不行,但軍隊靠的並不是個人的武功……」
說到後面,遙遙看著夜月的嘲弄神情,聲音為之一頓。
扭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那些精兵,看著他們身上那精良的盔甲,鮮明的旗幟,夜月不由得展顏一笑,特別是他們臉上的怒意,更讓她為剛才的判斷做了斷定。
草原上的悍兒剽悍是夠剽悍,但這些士兵都太年輕。
年輕到沒有經過任何戰役。
只有沒有經過生死的那些年輕人,才會為別人的一句話心生怒意。
沒有經過生死戰場的軍隊,對合作和團體精神根本就沒有辦法真正的體會。
再精良,也不是一個好的軍隊。
在雲凌國的強勢壓制下,他們的訓練應該也是祕密進行。
在一年多前,南宮羽更是執行了皇上的祕密誅殺令,將那些經過戰爭也善戰的大將全部誅殺。
而眼前這個耶律楚華縱然是天縱英才,但從他的年齡上來看,只怕也只能算是一個毫無戰場經驗的絕世高手。
一切的一切,都決定了站在她眼前的這些精兵根本就不可能是一隊真正的好軍隊。
抬眼望著面若冰霜的耶律楚華,夜月面色亦是沉如秋水,冷峻的掃視過那些精兵,沉聲說道:「三王子剛才也說了,戰爭,並不是武功高下,夜月斗膽,還望三王子給夜月五百人和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做精兵了。」
南宮羽站在夜月身後,看著她慢慢的梳理著頭髮。
除了那一次宇文極和夜月成親那天,現在,是他第二次看到夜月的女子裝扮。
夜月的手,和時下那種嬌弱的女子不同。
纖長,但絕對不是那種柔若無骨的感覺,穩穩的用羊角梳將自己的髮絲一梳到底,身上白色的輕紗,將她黑濃的長髮襯托得更加亮麗。
南宮羽看著夜月拿著梳子的纖長手指,心裡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好半晌近乎有些沒話找話的開口:「你有把握今日的對決,絕對是我們勝?」
「他們是往前衝的勇士。」
夜月放下角梳,從梳妝檯上取過侍女幫她找來的一根發簪,看著上面那精緻的絹花,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伸出手指抓住簪子的頂端一折。
輕而易舉的將用銀子鑲嵌上去的絹花折斷,往旁邊一扔。
滿意的端詳了一下手裡那變得只剩下簡簡單單一根的銀簪子,皺眉想了一下,隨手將自己頭頂的髮絲挽了一個髻,用簪子隨意的插上。
其餘的髮絲,就任憑它們披散在身後。
回眸,看著環抱雙臂斜倚著帳篷支柱站在的南宮羽,嫣然一笑,「而我培訓出來的,卻是殺人的隊伍。」
話說到這裡,她就不往下說了。
就憑著這兩句話,誰輸誰贏,結果根本就不用懷疑。
南宮羽提了提嘴角,也不再追問。
雖然一直詫異於夜月為何會那麼多和她年齡不符合的東西,但是,只要她說,他就相信她。
不僅僅是因為他對她有一種不能對別人說的情悸,更因為他還把她當成了朋友。
真正的朋友,本來就是絕對的信任。
聽著遠處的震天的鼓聲,南宮羽挑了一下眉毛,輕揚嘴角:「勝負,應該馬上就出來了。」
夜月側頭看了一眼梳妝檯上那已經差不多燃到底端的信香,站起身,勾唇一笑,「的確,生死應該已經出來了。」
信香盡,生死出。
轉身抬眼,從帳篷掀開的門簾往外看去,微瞇著眼睛,看著外面那在陽光照耀下起伏不定的牧草,輕嘆出聲:「世間,其實根本沒有輸贏,只有生死。」
南宮羽挑了一下眉頭,冷聲說道:「我們現在就出去?」
「不用了。」
夜月的眼睛看著遠處急馳而來的快馬,輕笑出聲:「該來的人,已經自己過來了。」
遠處,一馬當先的人,正是一臉冷峻的耶律楚華。
馬還未停穩,耶律楚華的人先從馬上一躍而下,抬步往後揮了一下,示意跟在他身後的那些人在帳篷外等他。
大步流行的踏進夜月他們所在的帳篷,冷聲說道:「該死的,你訓練的那些根本就不是士兵。」
說著,看著一身女子裝扮的夜月驟然一震,下面還有的話也啞然而止。
還沒有看到夜月之前,他就已經抓了兩個大盜詢問,清楚的知道夜月是一個女子,但從來沒有想過,那個看起來英姿勃勃的少年郎恢復女裝之後,會是這樣的一番模樣。
那些本來就精緻到了的臉上,依舊是神采飛揚。
上面,也是脂粉未沾。
卻不知為何,就是這樣的夜月,卻平添了一份讓人心動的嬌媚。
看著髮絲垂肩的夜月,耶律楚華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發怔起來。
南宮羽將耶律楚華的眼神看在眼裡,心裡不舒服到了極點,輕咳一聲:「三王子來這裡,想必是那我們之間勝負已出?」
南宮羽的提醒,讓耶律楚華微微怔了一下,被夜月這個女子模樣引出來的驚豔感覺,消失。
臉色更是一沉,想起了剛才那兩軍對決的結果,心裡怒意又起,沉聲喝到:「我的五百人,到現在居然只剩下七十多人回來,殺人的,就是……」
「殺人的,就是我訓練出來的那些人。」
話還未說完,就被夜月輕描淡寫說出來的話打斷,和耶律楚華怒意凜然的雙眸對視著,輕笑出聲:「對嗎?」
耶律楚華抿了一下唇,一言不發的盯著淡然到了極點的夜月。
夜月這樣的話一說出來,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回答了。
所有的一切,應該都是夜月之前就預算到了的。
「我實在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夜月卻是輕嘆出聲,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似乎,這將近五百人的生死都與她無關一樣。
這樣的神情,讓耶律楚華心裡一怒,低吼出聲:「你想不到?這樣的結果,豈不就是你一手造就的。」
「我想不到的是居然還有七十多個人活著,在我的預算中,應該是一個活口都不應該留下。」
夜月笑吟吟的面容亦是一沉,;冷眼看著因為自己這句話張口結舌的耶律楚華,冷冰冰地說道:「最多,也只能剩下十個。」
說著,緩步走到帳篷門簾處,看著已經變成一片金黃色的草原,迎著秋風,深吸了一口氣。
秋風中,她似乎已經聞到因為剛才那場殺戮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這樣的味道,正是戰爭中獨有的。
「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個道理我知道,但是……」
聽著耶律楚華那已經有些底氣不足的聲音,感覺到他走到自己身後,夜月勾了一下嘴角,妖孽的笑笑,「若是三王子明白我說的這個道理,就不會怒氣衝衝的跑來找我了。」
隨即回眸對著耶律楚華嫣然一笑,「三王子,你覺得我這樣美嗎?」
耶律楚華又是一怔,實在想不到夜月在這個時候,會突然如此一問,下意識中,卻依舊還是點了點頭。
不管夜月這句話在什麼時候問出來,也許,他的回答都是點頭。
和任何一個嬌弱女子都不同的夜月,的確足以當得上一個美字。
夜月揚眉盈盈一笑,輕聲說道:「那我,是否夠格當上你們草原的公主?」
「公主?」
「的確是公主。」
夜月臉上的笑容更是顯得妖孽無比,幽幽地說道:「若是我們達成協議後,在事情完結之前,世上,就再也沒有夜月公子這個人,有的,只是草原的公主極月。」
耶律楚華眼眸一閃,沉吟著,半晌之後沉聲問道:「你的條件?」
「第一,我們和你們蘭陵國只是結盟關係,沒有所謂的主從之分。」
夜月的語氣中,是不容商議的決然,永遠都不受人牽制,是她的底線。
看到耶律楚華微微頜首表示肯定之後,夜月臉色一整,正色的看著他,一字字說道:「三王子,你要知道,我說的沒有主從之分,其中也包括了不管任何時候,若是我臨時改變計畫,你們那方的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阻擾或者質疑。」
這樣的條件,讓耶律楚華猶豫起來。
只是一下,跟著又是重重的點頭:「好,但是我也同樣的有一個要求,就是你的計畫,永遠都不能損害蘭陵國的利益。」
「不可能。」
夜月斬釘截鐵的三個字一說出來,耶律楚華的臉色就變了,心裡更是驚疑不定。
「你不要忘記了,我們之間只是結盟,並不是朋友,有的,只是一樣的目的。」
夜月卻是展顏一笑,坦然的直言說道:「若是雲凌國的事情一旦結束,誰又知道到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局面,這個永遠的保證我給不了,也不會給。」
她的話還未說完,耶律楚華的眼裡就出現了笑意:「好,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