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默里奇衝進宅子裡,裡面十分黑暗,但在幽微的光線下,他還是看見了屋裡的景象。
那些桌椅東倒西歪,曾經安穩的放置在屋子各處的藝術品及牆上的畫作、掛毯,現在都掉落在地上,破碎的破碎,污損的污損,無一倖免。
「羅斯管家!」
他喊著,但沒有人回應他。
「梅西!」
他繼續往裡面走,腦袋裡開始有一些不好的畫面出現。他努力的想把它們甩開,但他們卻像八爪章魚般緊緊的攀附著他的腦袋。
他從沒一刻像現下這麼的憂急、焦慮、不安,甚至是害怕。
他來遲了一步嗎?他們呢?他摯愛的好友、他眷戀著的女人……他們在哪裡?
艾蒙!冷靜下來!他心想著,並思索著如果他們都躲了起來,應該會躲藏在宅邸的哪一個角落。
驀地,一個念頭鑽進他腦子裡。
小禮拜堂!
是的,小禮拜堂位於宅邸最深處,必須經過數條長廊才能到達。若非熟悉宅邸之人,是很難立刻找到那個看起來不甚起眼的小房間。
忖著,他立刻朝著小禮拜堂而去。
果然,還未到小禮拜堂,他已聽見了吵雜的聲音從小禮拜堂的方向傳來。
他像是恨不得自己能多出兩條腿,或是長出一對翅膀地往小禮拜堂狂奔而去。
轉了個彎,他看見通往小禮拜堂的走廊上擠滿了人。他的視線往最前頭望去,看見了一幕讓他幾乎想殺人的畫面--雷多掐著露維卡的脖子!
他邁開大步往前走去,像摩西分開紅海般的劃開人們。像是一時反應不及,這些手持攻擊物的人們都呆住,無法立刻做出回應或反制。
他來到了雷多身後,伸出手攫住了他的肩頭。
他該給這渾蛋一拳的,但他不想像小人般自雷多背後下手。
他會教訓雷多一頓,但必須是在與他面對面的情形下。
「呃!」當他的手像鷹爪般攫住雷多的肩膀,雷多痛得縮起身子,鬆開了手。
露維卡在他眼前像是秋天的落葉飄落般的滑坐在地,儘管光線不夠,他還是看見了她臉上的髒污。
天知道在他來之前,她吃了多少的苦頭。
「艾……艾默里……」雷多驚魂未定,又看見彷彿要殺人般的他,頓時嚇得口吃了。
「你這混球!」艾默里奇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領,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啊!」雷多整個人飛了出去,撞在牆上,然後摔落在地。
在場的所有人被這一幕嚇得倒退三步,像是在歌劇院欣賞戲碼般的旁觀著這一切。
雷多滿臉是血,驚恐不已地,「救……救我啊……」
他向跟著他一起來到這兒的人們求援,但他們這會兒竟都冷靜下來了。
其實打從剛才聽到露維卡的那一番話之後,他們就開始懷疑起雷多的居心,並後悔自己受了煽惑,莫名其妙的攻擊這座宅邸。
艾默里奇一把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兩隻眼睛兇狠的瞪視著他。
「你該感謝畢巴圖亞侯爵是你的舅父,不然的話,我會殺了你。」語罷,他一記直拳,重重地落在雷多的臉上。
「哇啊!」雷多慘叫一聲,雙手摀著臉,痛苦的在地上打滾。
「鼻……鼻子,我的鼻……鼻子……」
艾默里奇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抱起癱軟無力的露維卡。
剛才短暫失去意識的她,此時已慢慢恢復了意識。她看著他,一臉的懷疑,像是不確定自己看見的是什麼似的。
「露維卡?」他心疼焦急的輕喚她的名字。
露維卡愣了一下。
艾默里奇?」
「告訴我妳沒事。」他直視著她。
「我……我很好。」
「是嗎?」他蹙眉一笑,「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雙眼專注的注視著她的同時,他看見了牆上的影子--雷多站起來,並持棍棒要趁機攻擊他的影子。
他眉尾一挑,目光一凝,右手拔槍,身子一扭就朝雷多腳掌上開了一槍。
「啊!」他一個踉蹌蹬坐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
「他有槍!」
這時,所有人都驚慌得退開。
艾默里奇以手指勾著槍,讓大家知道他不會再開槍。
「各位,你們該離開了。」他說:「我相信你們所信任的波普主教已經趕來,而他會告訴你們……你們今天所做的一切是錯的。」
「波普主教?」
大家一聽見他提及波普主教,又開始低聲的討論起來。
而就在此時,小禮拜堂的門緩緩的打開了。先探出頭來的是克里斯欽……
「艾默里奇伯爵?!」
聽到槍聲,大家都嚇壞了。他們只知道外頭像是有人來了,但並不知道是艾默里奇。
「伯爵?天啊,真的是艾默里奇伯爵!」
「太好了,我們得救了。」
一聽見克里斯欽叫著艾默里奇伯爵,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並放心的走出小禮拜堂。
雖然外頭還未離去的民眾們讓他們感到惶恐,但因為有他在,大家彷彿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
像是莫名參與了一場鬧劇般,跟著雷多攻進羅蘭‧諾伊亞的民眾們有點意興闌珊地看著這一切。
他們突然不確定今天來此的目的,人人臉上盡是茫然。
你看我,我看你之後,他們默默的離開了。
「艾蒙斯……」在羅斯跟梅西攙扶下步出小禮拜堂的畢巴圖亞,臉上難掩驚慌地。
「對不起,吾友,我來遲了。」艾默里奇立刻軀前,並檢視著他,「很高興看見你沒事。」
「這一切都歸功於露維卡。」他說:「是她的勇敢讓我們避免了一場災難。」
「舅……舅父……」這時,倒坐在一旁無人聞問的雷多哀聲叫喚著畢巴圖亞。
畢巴圖亞看著他,憤怒卻又無奈地。
「舅父,原諒我,我……我下次……」
「還有下次?」畢巴圖亞雖然虛弱,但仍怒氣沖沖的指責著他,「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壞,居然找一堆人來燒我的房子?」
「舅父,我錯了,我……」
「要不是你是我親姊姊唯一的兒子,我絕不饒你。」畢巴圖亞嫌惡地瞪著他,然後吩咐車伕普提斯,「普提斯,替我把他帶出去。」
「是。」普提斯點頭,非常粗魯的一把拎起腳掌被射穿的雷多。
「唉呀。」雷多痛得哇哇叫,但沒有人對他投以同情的眼神。
像是存心似的,普提斯用力地抓著他,一點都不憐憫他受傷的猛拉著他往外頭走去。
看著雷多狼狽的模樣,大家心裡都有同樣的想法,那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善惡到頭終有報。
「好了,」艾默里奇看著大家,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大家都到雷尼耶伯頓去吧。」
「艾蒙斯……」畢巴圖亞一臉抱歉的、為難的表情。
「親愛的朋友,」艾默里奇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這次你可不許再拒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