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妳的汽車尾燈壞了,請出示妳的駕照和身分證。」
可惡!一定是在我裝車床的時候弄壞的。匆忙之間,我只記得速度要快,卻忘記要謹慎一點。
我沒有給他偽造的駕照,而是把真的駕照給了他。
他接過手後,拿著手電筒,在我的臉和駕照之間來回掃視著。
「凱薩琳.克勞菲爾德,妳是加斯蒂娜.克勞菲爾德家的女兒,對嗎?從克勞菲爾德櫻桃園來的?」
「是的,長官。」我溫順而禮貌地用這個世界上最天真無邪的聲音回答道。
「那麼,凱薩琳,現在已經將近凌晨四點了,妳為什麼還待在外面?」
我可以告訴他我一切行動的真相,如果我想到監獄裡度過一段艱難的歲月,或是被他送進醫院待上一段時間的話,可我並不想如此,所以我說了謊。
「我睡不著,所以想開車四處逛逛。」
聞言,他突然打開後座車門,手電筒向裡面照了照,這一舉動令我心驚膽顫。
「這後面放的是什麼?」
噢,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幾個袋子和一把斧頭,下面還有一具屍體。
不過,我當然不會不打自招。
「幾袋櫻桃,是從我祖母的莊園裡帶出來的。」如果此刻我的心跳聲再大一點,就可以稱得上是震耳欲聾了。
「是嗎?」他把手電筒照向那一團塑膠袋,「好像有一袋破了。」
「不用擔心,」緊張讓我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經常這樣,所以我才用舊卡車來裝,它們把車子都染紅了。」
他停止了檢查,回到我的車窗前,我像得到大赦般鬆了口氣。
「這麼晚了,妳開著車逛來逛去,就只是因為睡不著?」他撇了撇嘴,盯著我緊繃的上衣和凌亂的頭髮,問道:「妳覺得我會相信妳?」他把自己醞釀了二十三年的指控提了出來。
如此低俗的諷刺,使我幾乎喪失冷靜。
他認為我是會四處留宿的女人,就跟我的母親一樣!
是的,在這一個小鎮上,當個私生女並不容易,人們總是因此而疏遠妳。也許當今社會覺得這根本沒什麼,但是俄亥俄州利金縣的福爾斯鎮卻有自己獨特的一套標準,古老、保守,才是最好的。
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憤怒,因為在我生氣的時侯,人性的一面會像蛻皮一樣迅速消失。
「替我保守祕密可以嗎?長官。」該死的真誠眼神又回到我的眼睛裡,不管怎麼說,它也對車後那個死去的傢伙起過作用。「我發誓我再也不會這樣做了。」
他摸著皮帶考慮了一會兒,最後他笑了,露出了幾顆歪歪扭扭的門牙,被襯衫緊緊勒著的肥胖肚子還隱隱抖動著。
見狀,我努力使自己不去評論他的腰圍和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酒味。
「回家去,凱薩琳.克勞菲爾德,記得修修妳的汽車尾燈。」
「遵命,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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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是抱怨自己有一個背信棄義的父親,或是不可外揚的家醜,可對我來說,兩樣都不缺。
噢,不要誤解我也是在抱怨,我以前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的母親——唯一一個知道這個祕密的人,直到我十六歲的時候,才對我全盤托出。
小時候,我就擁有別的孩子沒有的特異功能,但是當我問起母親,為什麼我會這麼特殊的時候,她總會馬上火冒三丈,並警告我不要再提這件事,所以,我學會了保守祕密,掩蓋自己與眾不同之處。
在別人眼裡看來,我只是有一點古怪而已,因為我沒有朋友,喜歡在怪異的時間四處遊蕩,還有著蒼白不自然的皮膚。
即使是我的祖父母,也不知道我是有什麼毛病,更不知道我其實是個吸血鬼獵人。
現在,我的週末有了固定的模式——我會駕車三個小時,找一家俱樂部,看一下是否能做點什麼事情。
不過,我要做的並不是那位好心的警官認為的那種事情,而是另一種。
我會先酗酒,然後等待那些被我選定的人「順道」送我回家。
如果這期間我沒有先被這些人殺死,得手後,我通常會把他們埋在後院。
做這種事情已經有六年了,也許從我得知自己是吸血鬼和人類的混血兒開始,我就有求死的意圖,雖然很可笑,但這是真的。
所以,雖然要遊走在法律邊緣,也不能阻止我週五的獵取。
至少我知道這樣做,會讓一個人開心,那就是我的母親。
她有詛咒、怨恨的權利,我只希望這些怨恨不會過滿而溢出,殃及到我。
俱樂部裡嘈雜的音樂不時地衝擊著我的耳膜,牽制著我的心跳與節奏一致。我小心翼翼地擠向人群,尋找那明顯的氣味。
到處都擠滿了人,是典型的星期五夜晚,我徘徊了大約一個小時,只感到一絲不快。
這裡好像只有人類。
我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點了一杯琴湯尼。
這是第一個想殺我的吸血鬼曾為我點過的酒。誰說我是個不易傷感的人呢?
男人們不斷地向我靠近,對他們來說,一個年輕單身女人出現在俱樂部,就是「和我上床」的代名詞。
根據他們的堅持不懈程度,我或禮貌、或不禮貌地一一回絕,因為我不是來這裡約會的。
自從和第一個男朋友丹尼分手後,我從沒想過要約會。如果對方是活人,我更不感興趣,所以我也沒有任何可以對人提及的羅曼史。
我又喝了三杯,仍舊沒有機會放出誘餌,我決定再去尋覓一番。
夜已至深,目前為止,這個俱樂部裡只有酒精、毒品和邪魔亂舞。
侍者都擠在俱樂部偏遠的角落裡,從他們面前經過的瞬間,我感到一陣劇痛,就像體內充滿了空氣。
這附近一定有什麼人,或者說……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