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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書       名 朕的笨丫頭1 - 賠本交易
    作       者 度寒
    畫       者 綾罄玨予
    系  列  名 迷小說-184
    書       號 106184
    發行日期 2011/11/4
    定       價
    2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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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線遲鈍的代嫁笨丫頭,
在北皇滿是「豺狼虎豹」的後宮,
如何「突破重圍」,殺出她的愛情血路!?
原創新銳-----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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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五錠銀子,
她莫名其妙被丟進北皇充滿刀光劍影的後宮,她,真能平安撐到出宮嗎?

  
都怪她笨,為了五錠銀子,居然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先是被迫更名、代替魯國公主淺離出嫁北國,
一路上魯國總管、宮娥天天拿三百多條人命恐嚇她,
坐姿、吃相、走路無一不管,
連牙齒都一天要美白三次!
算了,反正只要進北國皇宮的門,
她就算完成任務,可以回去過自由舒服日子。
可是,說事成後再付大筆尾款的魯國總管,
居然帶著車隊一路快馬加鞭地……跑了!?
嗚……據說北皇沙迦冷酷、深沉、翻臉不認人,
而北國後宮嬪妃各個如狼似虎,
兇狠程度與美貌成正比,
她真能順遂所願,平安撐到出宮嗎?

 

楔子

  湛藍色的天空,一團棉絮狀的白雲墜掛,彷彿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
  她倚在一棵她覺得很順眼的椰樹邊,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摘下近千度的近視眼鏡,一邊叨唸著無聊,一邊用手背揉掉不小心竄出的淚花。
  早料到公司旅遊不會有好節目,卻沒想到竟然乏味到讓人無法忍耐的地步。一群人圍著一塊塑膠布吃真空包裝的垃圾食品,順便把成箱的啤酒往肚子裡灌,笑得像群傻瓜。
  她捏了捏手臂上的肉,下定決心絕對不加入。
  微風夾著潮濕的味道拂過,這種獨處的悠然,大概是此行唯一的收穫吧。抬眸望天,那雲團越看越像棉花糖,香噴噴、軟綿綿,無聲勾引著她——來吃我吧,快點!
  哈啾!她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掛在樹頂的椰子晃了晃,竟詭異的直往下呼嘯而來,瞄準的正是她可愛的小圓臉。
  若被砸中,毀容事小,腦袋大概都要碎了。好在她天生遲鈍、淡定,沒有在危急時刻大呼小叫喊救命。胖胖的身子毫不在意的往身旁蹭了蹭,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椰子的襲擊,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又重返人間。
  於是,她繼續思考著人生之中,相當重要的價值問題……
  每個人都很平凡,每個人也都有不平凡的地方。
  雖然她長相只算得上可愛,又沒有時下流行的骨感身材,頭腦勉勉強強算是一般;小康家庭、二流大學畢業,好不容易混進一流的公司,卻是完全不用專業的職位,隨隨便便就能被代替……可是她總還有些不能大張旗鼓宣揚的小小不凡……
  睏倦的伸個懶腰,她蜷縮側躺在樹下,摀住咕嚕咕嚕直叫的肚子,內心天人交戰。
  為什麼要減肥呢?一定要瘦瘦的才好看嗎?她應該活出自己的個性才對,何必別人怎麼樣,自己就非得跟著學。所以……
  背包裡好像還帶了飯糰和甜點,如果吃掉的話,對她的人生似乎影響不大?
  豐腴的小手探過去,減肥的決心第一千零一次土崩瓦解。
  人生苦短,快樂就好,也許下一秒她便會莫名其妙送命了呢!
  她的人生原則就是:冰箱用好吃的食物塞滿、睡覺時不要有人來打擾,其他隨便。
  生活在哪裡沒有關係,世界天翻地覆亦不放在心上,哪怕下一秒生命停止,這一刻也要想盡辦法快樂,不讓自己有機會後悔。
  她拿著食物,心情處於快樂的巔峰,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頭頂巨大的危機已醞釀成形。
  另一顆椰子,無聲墜下。
  劇痛、黑暗,天地翻轉……
  
第一章 逃婚的鸞鳳公主
  「有刺客!」
  「抓刺客!」
  「保護公主!」
  護送鸞鳳公主淺離入北國的行軍營地中,幾聲驚呼打破了午夜的沉寂,被驚醒的貓頭鷹撲動著巨大的翅膀,用泛著藍色幽光的圓眼珠瞪視不遠處陷入一片混亂的車馬隊伍。
  嘈雜了大半夜,終於漸漸安靜下來。分路追擊的兵將垂頭喪氣的返回,在彼此的臉上均看到懊惱和沮喪。待最後一小隊在正午十分趕回時,他們的心徹底陷入了絕望。
  完了,要出大事了!
  
  魯國與北國之戰打了整整四年,終於,北國君王沙迦玩膩了練兵遊戲,單方面宣佈戰爭結束。
  是的,對北國來說,與魯國之戰只是一場有趣的練兵遊戲。將國內的駐軍輪流拉上戰場,讓新兵感受真實的殺戮,令老兵不忘血腥的味道,用魯國的人馬來增強北國軍隊的戰鬥實力,反覆演練。
  北國不希望魯國滅亡,這樣會破壞相對平衡的勢力割據——兩國相連,北國需要魯國擋在國境,以抵擋南朝的覬覦。所以,對魯國來說,戰爭屈辱的結束了。
  遞交了國書降表,立下年年稱臣、歲歲納貢的誓言,將國庫蒐羅一空,珍奇異寶、美玉翡翠全都送到北國作為戰爭的賠償。不只如此,就連魯王的掌上明珠鸞鳳公主,也被送來獻給北國皇帝沙迦,只願換得休養生息的機會,令魯國可以苟延殘喘的度過這場危機。
  送公主入北國的消息早就先一步送達,這個時候公主卻被擄走,連對方是誰、相貌如何都不知道,所引發的後果沒有人敢想像。
  也許是他們三百來個侍衛被滿門抄斬,也許是再一次的兵災,也許是北國的怒火再次洗禮殘缺的魯國。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周展在大帳之內急得團團轉,他是魯國的宮廷總管,負責送公主入北國。此刻恨不得拿腦袋去撞大帳中間的圓木柱子。
  隨行而來侍奉公主的女官惴惴道:「總管大人,快派人回國報訊,請求陛下增兵,也許還有機會把公主救回來。」
  「妳沒長腦子嗎?哼,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如果陛下知道咱們把公主丟了,第一件事絕對不是增兵,而是摘了妳和我的腦袋。」化手為刀,在脖頸處重重一劃,周展氣急敗壞,「死,我不怕,可如果是這麼冤死的,就算到下頭我也闔不上眼睛。不行,我們快想辦法,一定要混過去。」
  「今天我們不趕路了,就在這兒想出辦法再往前走嗎?」午時已過,帳外的士兵垂頭喪氣、三五成群的竊竊私語。大家都明白公主被擄意味著什麼,每個人的頭頂都彷彿憑空出現一把跳動寒芒的鍘刀,險險的懸在那裡,不知何時要落下來。
  周展想了想,「不行,我們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照常趕路,這辦法嘛……唉,只有一邊走一邊想了。」
  就這樣一路吹吹冷風、看看風景,暫時放鬆緊繃的神經,當趕到下一個駐紮的小城時,還真給周展想出了個兵行險著的辦法。
  於是他又找來隨侍公主的女官商量:「隊伍中不能一日無公主,下邊的人已經開始軍心渙散了,長此以往必生大亂。」
  「不然,隨便找個宮娥冒充一陣子?」
  周展搖搖頭,面色沉重。「妳們這群人都是從小就入宮的,被規矩束縛著長大,氣質上掛著非常明顯的奴婢烙印,即使再美,明眼人一瞧也能看出妳們的身分。再說,下邊的人妳們哪個不認識,扮成公主騙得了誰啊?」
  「那可怎麼辦?」女官沒了辦法。
  周展一咬牙,狠下心,「我們連夜出去,找個合適的人選回來做公主。」
  事到如今,除了死馬當活馬醫之外,便是死路一條。幸好公主是金枝玉葉,除了隨身伺候的四、五個宮娥外,也沒什麼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只要封住這些個人的嘴,沒準真能讓他們混過去呢!
  趁著天色未暗,周展帶著這名女官悄悄離開下榻的客棧,在人生地不熟的邊境小城瞎晃。往來百姓,男男女女,周展如惡狼一般饑渴的目光在大姑娘、小媳婦的臉蛋和身段上巡視,惹來不少憤怒的白眼。那女官最初還與他並排而行,到最後也窘得刻意慢他幾步,與周展拉開一大段距離,裝出一副「我不認識他」的樣子。
  即使如此,從西走到北,周展也沒發現合適的人選,不由得有些洩氣。
  「總管,剛才路過了好幾個容貌清麗的姑娘,您怎麼好像都沒看中似的?」女官輕輕問。
  「唉,光長得漂亮有什麼用,關鍵是氣質,妳懂嗎?這些女子一看就是從民間出來的,哪有咱們公主那般凜然不可侵犯的貴氣?我也不奢求能找到公主那樣的女子,沾點邊也行啊!」使勁的抓抓頭髮,把早晨細心打理過的髮型搞得一團亂,平常最注意個人形象的周展也顧不得這麼多了。腦袋都快要不保,光要頭髮有什麼用?
  女官眼神忽然直了,手指著不遠處的幾排矮房子道:「是公主。」
  周展馬上跳起來,氣急敗壞的說:「真的是公主嗎?我們快回去叫人。啊啊個呸!總算讓咱們逮到這夥賊子的行蹤了。」
  女官縮一縮腦袋,「對不起,總管大人,我的意思是:剛才有個很像公主的背影一閃就跑進了小巷子,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孩兒……就是比公主矮上許多。」
  也就是說不是公主。
  周展的表情看起來幾乎要哭了,大喜大悲,連發火咆哮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一屁股坐在路旁的臺階上,「拜託,別玩我了,我快受不了了。」
  抱緊頭,把腦袋埋進膝蓋裡,女官剛才的話又重新在他腦子裡繞了一遍……
  什麼?像公主的背影?周展猛地抬起腦袋,眼露狂喜,又驚又抖的聲音嚇得膽小的女官一陣哆嗦。「連妳都覺得像?太好了!我們快追過去。沒準天不亡我,真的賜一個假公主讓我們矇混過關。」抓住女官的手,撩起袍子拔腿就往前衝,生怕慢了一步就與一線生機失之交臂。
  前些天連下幾場小雨,陰暗的胡同裡陽光不但照不進來還有些泥濘。周展和女官華美的鞋子踩在軟綿綿的稀泥路上,發出詭異的聲音,還帶著黏糊糊的感覺。
  不過,兩人幾乎都忽略這無關緊要的骯髒,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裡面走,終於來到最深處不知道荒廢多久的破爛宅子前——紅漆大門剝落得只剩下裂痕殘骸,虛掩在院落口,一道清脆的童音從院內似有若無的飄出來。
  直覺應該是這裡,周展將食指點在唇邊「噓」了聲,指了指裡面,意思是:不要出聲,咱們偷偷瞧瞧。
  女官點點頭,也指指左邊的門縫。
  
  院子內,一群流浪的乞兒在開會。裡頭有個人站在石墩上、腳底下放置一包香噴噴的饅頭,那是他們的頭頭。每天她帶回來的食物總是最多,又肯照顧那些受了傷的孩子。
  雖然脾氣倔強了些,說話也粗暴,動手打人更是毫不留情,她還是當之無愧的被尊為孩子頭,就連年紀比她大的,也肯低下頭叫她一聲老大。
  她沒有名字,也不說自己的來歷,從能記事開始就住在這棟「鬧鬼」的宅子裡,「老大」是她唯一的代號。
  當然,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其實她也有很不平凡的來歷——頭腦中的記憶乃是兩世合而為一。
  她從未來穿越而來,不小心就成為貧民窟裡的野孩子一枚……
  可是不論如何,總也得想辦法活下去。於是,她沒了名字,成為孩子頭,也逐漸淡忘那平凡到極點的上一世,以及悲慘到難以言喻的倒楣死法——被椰子砸死!
  嘖嘖,說出去真是有損她目前光輝偉大的老大身分。
  
  「小虎子,叫你去搞的藥,弄來了沒?大柱的風寒又更嚴重了,你昨晚不是信誓旦旦說能拿到藥嗎?」威風凜凜的點名,老大目光鎖住腳下坐著的一個賊頭賊腦的小男孩,他小臉髒兮兮的,根本就看不清本來的面貌。
  被點到名,小虎子心虛的應了聲,「這事不能怨我,上午趁那個老郎中打盹,我混到藥店裡去了。可是足足幾十個匣子,我也分不清到底哪個能治大柱的病啊!聽說亂吃藥是會死人的,我就沒敢拿。」
  老大嘆了口氣,「要是有機會,我一定要找個郎中好好學習醫術,這樣以後咱們之中再有誰頭疼腦熱的,也就不必求人了。」把食物往前一推,按照慣例,一人分得半顆饅頭。聽著夥伴們的歡呼聲,老大鬱悶的小口咬著她的那一份。
  
  門外,周展轉頭對女官道:「眉眼是有些相似,不過少了幾分公主的高貴。」
  「總管大人,我倒覺得這孩子真有幾分公主小時候的氣質。當年吶,公主其實也挺淘氣的,好多宮女都被她惡作劇過呢!」女官擦擦濕潤的眼。她是從小把鸞鳳公主看大的,對公主的感情非常複雜,現在只要一想起生死未卜的公主,女官就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我們一路走來,這孩子大概是最適合代替公主的人選。妳瞧那雙靈動的眸子,還有未經雕琢過的自然氣質,也許我們稍稍教導一番,她真的可以矇騙過北國人的眼睛。」周展腦子裡飛快的打著主意,愈想愈興奮,彷彿看到一扇充滿生機的大門已經悄悄為他打開。
  「能行嗎?」女官顯然不敢苟同,「鸞鳳公主今年已經是十六歲的妙齡少女了,您看裡邊的那個孩子就十歲上下,年齡、身高這些基本特徵也不符合呀。」
  「這些都可以解釋。北國人也沒見過鸞鳳公主的模樣,只要咱們這些護送的人異口同聲說她就是公主,他們也反駁不了。等這孩子順利與北國的帝王成婚,咱們就可以快馬加鞭趕回魯國了。到時候再出什麼差錯,就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周展笑得奸詐,他已經決定一回到魯國立即伺機辭官,帶著家人遠走他鄉,離魯國和北國遠遠的,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沒有更合適的人選,拿這個小女孩去將就將就也是不得已。見女官住嘴沒了異議,周展便整理好衣服,一推門,「匡」的一聲,兩扇門板左右砸向荒院,掀起一片塵埃。
  
  「老大,有人來砸場子!」一夥小鬼頭們迅速抄出各自的傢伙,短棒、柴刀、尖銳的石塊,各個全副武裝,怒視拆了自家門板的周展。
  連連擺手,周展可不想和這夥野孩子起衝突,唇上掛著一抹憨厚的笑容道:「孩子們,別那麼緊張,我只是來找你們老大說點事兒,沒有惡意的。」
  「瞧你笑得賊眉鼠眼的就不是好貨,快點滾出去,我們老大不聽你說話。」小虎子人精似的,從這個衣著華貴卻習慣性半彎腰走路的男人進門起,他就有不好的預感,彷彿這個人是要來搶奪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似的。
  一記暴力的拳頭砸在小虎子的頭頂,老大若無其事的收回小手,對周展咧嘴一笑,露出泛黃的小牙,「這位大爺,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心裡卻在思考:這人和身後天仙似的女人穿著打扮都非常好,若是把他們哄高興了,留下點散碎的銅板,不就有錢讓屋子裡的大柱看病了嗎?
  「我們有個買賣要和妳談談,事成之後,銀子不會少給妳的。」周展一句話就吸引老大的注意力,他剛才在門口蹲了老半天,可不是毫無收穫的。他知道這群孩子相互依靠著長大,現在最缺少錢來改善生活,所以立即從懷中掏出一大錠銀子,在老大和一群孩子的眼前緩緩晃了晃。
  轟鳴的嚥唾沫聲……不只是一個孩子發出來的。
  一個個因為貧困而勉強活著的野孩子們,從那錠銀子上,看到了香噴噴的燒雞、又白又軟的白麵饃饃、可以治療同伴的藥物,還有暖和乾淨的衣裳——都是他們迫切渴望卻不曾擁有的東西。
  連老大也不例外。
  「怎麼樣?找個地方談談吧。」周展自信滿滿的問。
  「不行,要談就在這裡談,誰知道你是不是人口販子,想拐我們老大去萬花樓裡賣?」小虎子一聽說他們還想把人帶走,立刻從吃穿無憂的幻象中掙脫出來,高聲拒絕。
  所有的孩子都跟著怒喝,顯然在他們心中,老大的地位比那塊看起來很重的銀錠重要許多——儘管他們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大筆銀子來改善快要無法支持下去的生活。
  「這筆買賣有些隱密,不能讓別人事先知道。」周展一臉為難。要他們老大去假扮公主,若是一個不小心傳揚出去,可是千刀萬剮的大罪啊!
  「這錠銀子是事成之後給我的報酬嗎?」出乎意料的,老大並沒有被周展是人口販子的可能性嚇到,她的目光鎖在他手心托著的銀錠上,目不轉睛。
  「不只這些,只要妳答應,這些全是給妳的。」周展又從懷中掏出四錠銀子,與先前那塊捧在一起。
  這下連小虎子的眼睛都花了,那可是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錢吶!
  「為了證明你不是人口販子,我得要訂金。」老大的眼睛狡猾的骨碌碌亂轉。如果眼前這人真的是人口販子,抓她出去賣也沒有哪家妓院會出這麼高的價錢吧!只要他肯事先把銀子交到她手中,就說明他不是壞人,是真心想求她幫忙的。
  周展彎下腰來,示意老大雙掌合攏,把五錠銀子交到她手中,沉甸甸的壓迫感讓老大有了一絲真實的感覺。「孩子,拿去吧,全部都給妳做為訂金,事成之後,我會再給妳一大筆銀子的。」
  周展知道:根本就不會有以後。一旦這老大代替公主入了北國的皇宮,無論成敗,她都再也沒機會回到這處貧窮的大雜院了。當然,也不會有機會找周展索回欠下的「尾款」。
  果然,老大眼中的遲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微笑。「小虎子,你過來。」
  髒兮兮的小男孩走過去,他穿著露出一大截手腕和腳踝、又短又破舊衣物,身子瘦得像蘆柴棒似的。
  「這些銀子就交給你了。聽著,要盡快為大柱找個郎中,把大柱的病治好,剩下的你要小心謹慎的分配,財不露白,可不許有點錢就胡亂招搖。」說罷一股腦的把手中的銀子都轉交到小虎子手中,連一點都沒留下。
  「老大,妳真的決定要跟他們去啊?」不只小虎子,其他的孩子也圍上來,依依不捨的七嘴八舌。
  「只是去辦事,很快就回來了。你們一個個都好好在家裡等我,知道嗎?」老大強忍住情緒,故作輕鬆的吆喝一聲,這才稍微整理了下。
  其實她本來就沒什麼東西,所以跟周展走也不必費事的收拾什麼行李,與朝夕相處的小夥伴道了別,任女官牽著小手,隨他們而去。
  殊不知,這一走便是永別,再想見也無法相見。
  
  公主回來的消息不脛而走,據說是管家親自帶著武功高強的貼身侍衛,沿蛛絲馬跡尋到盜賊的下落,然後將被擄走的公主平安救了回來。而公主除了受到些驚嚇外,並未受到傷害。
  這種事雖然聽起來有些離奇,但是隔天起程時,有很多人親眼看到美麗的侍女扶著一位面覆白紗的少女登上公主的馬車,另有貼身侍女的保證,這一隊人惶惶不安的心才勉強安撫下來。
  只要公主回來,他們的命就保住了,至於那些令人起疑的細節,也被重生的喜悅沖到九霄雲外。
  按照計畫一路北行,速度漸漸加快,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達北國的王城——他們最後的目的地。
  「把腰挺起來,坐要有坐相。」第一百次被女官訓斥,老大鬱悶得直想翻白眼。就知道這五錠銀子不好賺,被他們帶到這裡冒充什麼魯國逃家的公主,無論做什麼都有人跳出來糾正,連睡覺的姿勢都要管,快被她們煩死了。
  「淺離公主,喝湯的時候不能發出聲音,那是很不文雅的。」得到了女官的授意,連貼身宮娥都開始管教起老大。
  老大——現在被迫改名為淺離的小女孩氣呼呼的使勁推開碗,「妳們都說一整路了,能不能就停個一天,不,就一頓飯的工夫,讓我好好吃飽?」
  「回公主的話,您身上繫著我們三百多條人命和魯國的安危,現在離北國愈來愈近,如果到時候出了差錯,不只我們遭殃,連妳自己也要被砍掉腦袋。」宮娥面不改色的拿話把淺離的怒火頂回去。
  「每次都是這樣,哼,我不吃總行了吧!」從椅子上跳下來,才走了兩步,就有另外一個宮娥用平板的聲音道:「淺離公主,走路的步伐不能邁那麼大,一個優雅的公主走路時要飄飄欲仙、蓮步輕移。」
  淺離現在已經不知道什麼叫憤怒了,心裡告訴自己:那麼多銀子就得付出那麼大代價,沒關係,忍、忍、忍,不要與她們計較,最多這一個多月就結束了。
  女官親自端著白布和細鹽,來到淺離身旁半蹲下。「吃完飯該擦牙齒了,今天我特意找御醫要了些健齒美白的草藥,混合著細鹽,希望到達北國之前,能讓公主的一口牙齒亮白起來。」
  淺離驚恐望著那每次都擦得她一嘴血的白布,「今天休息,不擦行不行?」一天被折磨三次,她的牙齒都被磨平了一層。
  好懷念未來的牙刷、牙膏,以及一切不會損傷牙齒的生活用品,那大概是她唯一的依戀,始終無法釋懷。
  「公主不要任性,女孩子有一口雪白貝齒才漂亮,不然進了皇宮,被人認出來妳是冒牌的公主,那時……」
  「三百多顆腦袋和魯國的安危就不保了,當然,也包括我的腦袋在內。」翻了個白眼,淺離想都不想的接話。一天被人叨唸上百次,想不記得都難。
  女官也不生氣,淡淡道:「您知道就好。」
  齜牙咧嘴,淺離一副豁出去的視死如歸樣,「擦吧,擦吧,隨妳們擦個高興,這樣總行了吧!」
  
  周展每日都要來看淺離兩次,笑著來,哭笑不得的走,嘆息幾乎成了習慣。
  市井長大的假淺離公主,怎麼都不可能在短短幾日之內脫胎換骨為真的淺離公主,她們之間的差距彷彿天空與大地,隔著一整片虛無的距離。
  幸好近日來在女官和眾位宮娥的日夜糾正下,總算有幾分形似了,前提是不動、不說話,否則只要一張嘴準露出破綻。
  唯一令周展慶幸的是:洗去汙垢、一身清爽的淺離容貌清秀亮麗,配上她不染塵埃的氣質,倒還真有幾分公主的模樣——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不會被人一眼就瞧出是冒牌貨。
  女官在傍晚吃飯的時候,比平日更加囉嗦不停,耳提面命的要淺離時刻牢記自己是個真公主。等明天進了宮,不管發生什麼事,這一點都要咬定不鬆口。否則,一行人的小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淺離正大快朵頤,狼吞虎嚥的往肚子裡塞食物。跟這群人在一起,唯一不吃虧的就是肚子,最遭虐的就是耳朵,所以每當女官說得兇,她便立即用食物來彌補受傷的心。
  奇怪的是,這次女官沒有像往常一樣喝斥她不懂規矩。她站在淺離的身旁,擦擦濕潤的眼眶,「公主,進了宮,我就不能陪著妳了,凡事要小心,要機敏,不要隨便相信皇宮裡的人。她們無論長得多美,看起來多慈善,都是戴著面具做人的,千萬不要輕易就相信任何人,更不要把妳的祕密隨便說出去。」
  感受到女官的傷感,想想這些日子以來,女官和眾位宮娥除了有些囉嗦之外,對她確實蠻不錯的,任她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伺候得無微不至,於是笑呵呵的安慰道:「瞧妳緊張的,放心吧,不就明天一天嗎?我會好好的表演,不讓他們看出來的。妳和那三百顆侍衛的腦袋、魯國人民的安危,當然還有我自己的小命,我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女官欣慰的點點頭,望著淺離毫無擔憂的模樣,也只能在心裡嘆氣。可憐的孩子,被他們找來頂替公主的身分,去北國王宮中承受未知的命運……原本她可以在民間恣意成長,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些,也算是自由自在。
  可惜從今以後,這些日子將離她遠去。後天,她也不會像自己以為的那樣,跟隨他們一起離開北國。
  
  雖然名義上北國迎進皇宮的是魯國的鸞鳳公主淺離,皇帝沙迦卻不打算給她應有的排場。一頂小轎、十幾個宮人,從側門無聲無息的把淺離接進皇宮,甚至在沒有賜予她任何封賞的情況下,就把她送到甘露殿——皇帝寵幸宮妃的地方。
  前來服侍的宮娥並沒有想到今日送來的魯國公主,竟然是一個還沒開始發育的小女娃,兩方相顧無言。
  這樣的孩子,可以侍寢嗎?
  「公主殿下,請問您芳齡幾何?」終於有快嘴的宮女忍不住在幫淺離沐浴更衣之時輕聲問。
  腦中牢記周展和女官的教誨,淺離不慌不忙的笑答:「十六歲了呀。」
  立即有宮娥滿臉驚訝,「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淺離裝模作樣的將嘴角向下撇,自然彎曲上翹的細密睫毛擋住了她狡黠的眼神。她用無可奈何又有些強忍悲傷的語調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十歲以後,這身子就再也沒有長大過。父皇為我遍請名醫,卻無人能診斷出所患何病,於是大家都安慰我或許只是發育得遲緩些,過幾年也就好了。」
  沒有人再說話,宮娥們沉默的將花瓣碾碎混合進粉團中製作香團子,在淺離軟綿綿的小身子上揉搓,直到她的皮膚泛出自然光暈,還留下淡淡的花香,不靠近絕對聞不出來,但是如果男女親熱之時,就可以在耳鬢廝磨中,分享品味這一抹殘留在肌膚上的暗香。
  宮娥們雖如往日般做得一絲不苟,卻著實懷疑這樣的努力會不會起應有的作用。像鸞鳳公主這樣毫無吸引力的平板身子,陛下真的有興趣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該做的還是要按部就班完成。終於在擦乾淺離的一頭長髮後,把淺離像粽子似的纏在紅綢之中,由四個孔武有力的太監高高舉過頭頂,一路舉到甘露殿那張巨大的龍床上,像死魚似的扔下。
  「喂,你們把我捆住幹什麼?喂,你們怎麼走了,為什麼把我一個人留下?喂喂喂……」
  沒人搭理她,就彷彿沒聽見似的,四個太監魚貫而行,踩著整齊的小碎步退出宮門。一聲關門的輕響,卻震得淺離一陣哆嗦。
  她有種非常不好預感,好像……她是被人出賣了。
  周展和女官合力導演了這場戲,用五錠銀子把她騙到這裡,像隻待宰肥羊似的洗刷乾淨,然後……等待某人大快朵頤,幾口將她吞入腹中。
  人呢?怎麼沒有人了?剛才還有那麼多幫她洗澡、往大水池裡撒花瓣的好看宮娥,不知道都藏到哪裡去了?偌大的甘露殿,透著不真實的華麗,冷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令淺離不自然的輕輕抖動著。
  「皇上駕到!」一道不知是男是女的聲音像捏著脖子尖聲喊,駭得淺離嫩白的皮膚立即密佈一層雞皮疙瘩,連腳踝和手腕都不能倖免。
  淺離慌忙閉上眼裝睡。她自是知道什麼是皇上——天底下最大的人,所有人都得聽他的,是連城主大人見了都要屈膝跪拜的大人物。周展和女官曾經對她耳提面命:進宮見到皇上要恭順,要安靜,能不說話就儘量閉嘴,免得一不小心說錯什麼話,甚至用錯某個詞,就召來殺身之禍。
  淺離當時正忙著消滅桌子上的食物,那些囉嗦累贅的警告左耳進右耳出,留下的只有對皇帝的恐懼感,細節是半點都沒記住。
  她知道這次接下的買賣是進宮騙皇帝,只要讓皇帝相信她是真的鸞鳳公主淺離,把真公主惡意逃跑的事給唬弄過去,就算完成任務。
  至於完成任務以後該做什麼?周展和女官都沒對她說。該死的,她竟然也忘記去問。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腳步聲愈來愈近,而她卻還像死魚似的被裹緊在紅綢之中,不得動彈。防身用的利器在進宮前全被周展收了去,現在她光溜溜的連件衣服都沒穿,而那個令她害怕的「大人物」已經來到她身邊。
  許久,殿內一片安靜。皇上沒有說話,她能感受到他就站在床前,居高臨下、傲然俯視,那目光中彷彿有針,扎得淺離渾身不自在。她現在倒是懊惱為什麼這紅綢不連她的腦袋一起包起來,避開這種令人不自在的探尋。
  忽然,頭上的男人笑了,初時淺笑,接著一發不可收拾,笑聲愈來愈大,最後他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她身旁,單手頂著小腹,笑得直抹眼淚。
  「喂,有什麼好笑的?」終於還是忍不住,淺離忘記要裝睡,瞪著圓溜溜的眼大聲問。
  用側背對著她的皇帝緩緩轉過頭,深邃漆黑的冰眸與淺離對上,「妳就是魯國給朕送來的鸞鳳公主?」
  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沒錯,我就是淺離。」
  本來強忍回去的笑意又被小女娃的一句話給勾出來,皇上朗聲大笑老半天才道:「傳聞鸞鳳公主絕色傾城,雖然才十六歲已豔名遠傳。難道是朕眼花了,怎麼居然在這龍床之上,看到一個十六歲卻還帶著乳臭的小娃娃?」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挑釁,他都沒有靠近她,怎麼聞得到她身上有臭味?再說,這一路上女官天天都讓人幫她洗澡,那些個陳年汙垢早就洗刷得一乾二淨。就在剛才,她還在灑滿花瓣的水池裡泡了老半天,那些宮娥沒命的幫她搓著,到現在,她還能聞到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花香。
  可是他竟然說她臭!?她明明乾淨得要命!
  「你胡說,我很香的。」扭曲幾下,掙脫不開紅綢的束縛,她臉上綴著兩團嬰兒肥,一顫一顫的很像氣鼓鼓的青蛙,「不信?不信你過來聞聞。」
  那個叫皇上的大人物只是用好看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瞄她一眼,就站起身喚道,「安福,給朕滾進來。」
  幾乎是立即的,甘露殿的大門被人恭敬的打開一道小口,一個弓著身子的奴才小跑步來到皇上身邊,雙膝跪倒三呼萬歲,「陛下,老奴在這兒伺候著呢。」
  「安福,這就是魯國給朕送來的鸞鳳公主,你來瞧瞧,這女子與其他的娘娘有何不同?」
  「陛下,老奴可不敢看,求陛下為奴才留下一對眼珠子為陛下盡忠。」在宮內待了這麼多年,安福能得到皇帝的信任絕不是沒原因的。他是非常守本分、規矩的奴才,從一個沒沒無名的小太監一路爬到總管大太監、隨身服侍北國的帝王沙迦,其中經歷的種種凶險都能逢凶化吉,與他這樣的步步小心是離不開的。
  「朕賜你無罪,看吧,看完給朕分析分析,這魯國皇帝是不是坐膩了皇位,需要朕幫幫他。」
  安福心中覺得奇怪,告罪一聲後才敢慢慢把腦袋抬起來,視線也小心翼翼的往龍榻上望過去……
  他的眼睛直了,費了好大的勁,才強自控制著把張得老大的嘴闔上。
  「朕問你,入宮的玉牒上,鸞鳳公主的資料是怎麼記載的?」皇帝的聲音聽不出悲喜,彷彿只是隨意一問。
  安福卻不敢草率作答,在腦子裡把玉牒的資料思索一遍後,小心翼翼道:「回皇上的話,老奴記得是這麼寫的:鸞鳳公主,閨名淺離,十六歲,魯國的長公主……」
  不等他說完,皇帝把話頭截下來,指著床上不安分的想從紅綢中把手臂掙脫出來的淺離問:「這就是十六歲、擁有傾城絕色的魯國公主嗎?」
  「是……是不大像十六歲,可是……」公主入宮,安福本該親自相迎,可是最近皇帝這邊的事兒特別多,他忙得急了,就把迎公主的工作交給手下的另一個太監,這會兒才算是見到淺離第一面。
  心裡把那個不負責任的手下罵個狗血淋頭,可是在皇帝面前,安福可不敢露出驚慌心虛的模樣,硬著頭皮道:「陛下,公主鑾駕隨行的確實是魯國的宮廷總管和女官,這是絕無差錯的。」
  「你們在說什麼?」淺離聽了半天也沒明白皇帝和太監之間說的話,她忍不住插嘴,「能不能先把我放開你們再聊,我晚飯還沒吃呢,餓死了。」
  眼中閃過一抹驚奇,皇帝沙迦歛下表情,「小傢伙,妳先回答朕一個問題,若是誠實,朕就讓安福為妳準備些御膳填飽肚子。」
  不爭氣的嚥了下口水,淺離聽話的用力點點頭。
  「妳幾歲了?」
  周展和女官的兩張臉憑空冒出來,擋在她與沙迦之間驚慌失措的喊著:一定要堅持守口如瓶,否則隨行的三百顆人頭加上她的再加上魯國人民的安危,就都保不住了!
  魯國人民怎麼樣淺離倒是不太在意,但是她現在已經和周展他們坐在同一條船上,如果不小心船翻了她八成也逃不掉。於是,圓溜溜的黑眼珠狡黠的轉了轉,淺離乖巧的答道,「我十六歲了。」
  沙迦用手指輕佻的從淺離的脖頸處挑起紅綢一角,眼神帶刺,「十六歲就長這樣嗎?」
  「長這樣又怎麼了?」淺離總算能藉機把一隻胳膊抽出來,揮舞幾下甩掉麻痹感,「少見多怪!」
  「那妳倒是給我解釋解釋,增長見識。」沙迦用兩根指頭捏起她骨瘦如柴的胳膊,又嫌惡的甩開。
  「我只是發育得晚一些,御醫都說過幾年就好了。」這個時候一定要理直氣壯,才能讓別人看不出來她其實滿嘴謊言。淺離不敢去看這個眼神銳利的男人,更加不肯示弱,針鋒相對的頂了回去。
  很好很好,沙迦一生閱人無數,還是第一次聽人把假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與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娃抬槓有損他的威嚴,於是他又把注意力轉到腳底下跪著的安福身上,「去給朕查查是怎麼回事。」
  查?去哪裡查?魯國護送公主來北國的車隊人馬,早趕在天黑之前出了城門,火燒眉毛似的一路快馬加鞭,現在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唇邊漾起一抹苦笑,安福知道今天這頓板子肯定跑不掉了。「陛下,魯國的人中午就撤走了,他們說國內還有事,魯國皇帝吩咐他們早去早回,所以……」
  所以就理所當然的玩失蹤,來個死無對證是嗎?
  即使現在派人追上去,他們也會異口同聲的咬定:躺在床上的這位尚未發育的小女孩,就是所謂的鸞鳳公主吧。
  沙迦興致全無,對這乾癟的小玩意實在提不起半點興趣。本來還以為今晚能有個銷魂的夜晚呢!這鸞鳳公主的美貌已經數度耳聞,就連鄰國的使節在國宴上也對其讚不絕口,稱其為天下最美麗的女人。
  現在傳聞中的傾城絕色就以可笑的姿勢半趴在他的甘露殿內,一身紅綢揉得皺巴巴,大眼睛還賊溜溜的左右巡視著,終於,在看到不遠處的一桌子點心時,眼中露出了貪婪的綠光……
  沙迦可以輕易解讀出她的願望——小傢伙餓了。
  「陛下,現在怎麼辦,這個孩子要如何處置?」連安福都看明白了,這孩子必定是魯國用來敷衍陛下的冒牌貨,真正的鸞鳳公主也許現在還被藏在魯國的王城之中。不過北國這邊已經正式迎進了公主,此時再上門去理論,他們想必死也不會承認,沒準還嚷嚷著鸞鳳公主在北國失蹤,要求北國把他們的公主平安交出來之類的話。
  當然,若是交不出來,北國這個暗虧可就吃大了。沒得到公主不說,還得承擔一波波的罵名和騷擾,不勝其煩。
  「安福,傳朕的旨意,即日起冊封魯國鸞鳳公主淺離為鳳昭儀,入住未央宮,一切待遇按照宮中的規矩來,不可怠慢。」出乎意料的,沙迦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鏗鏘有力的為淺離頒下封賞。即使是真正的公主,這樣的待遇也已經是最好的了。
  「老奴遵旨。」安福可不敢反駁,暗暗搖頭,記下沙迦的旨意。明天他還得叫人把聖旨謄寫一份,請皇帝親自落下玉璽才算數。
  「小東西,妳過來。」沙迦對在床上流了一大攤口水的淺離招招手。
  淺離壓根兒就沒聽到,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些樣式精美,看起來還彷彿飄著嫋嫋香氣的點心上。在她眼中,此刻再沒有比那更吸引人心神的東西了。
  沙迦大手一抄,扯住還裹在她身上的紅綢把她拉過來放在膝蓋上,笑咪咪的、和藹的問:「小東西,朕封妳為鳳昭儀,難道妳不高興嗎?」
  「高興,高興。」完全是敷衍,淺離嚥了一口唾沫怯生生的摀住肚子諂媚的笑,「我餓了,真的餓了。」
  「高興就好,看妳也不謝恩,朕還以為魯國的鸞鳳公主看不上這小小的昭儀之位呢。」沙迦這話已經開始上釣餌了,安福跪在腳底下聽著,冷汗一陣陣冒出。以他對陛下的瞭解,陛下肯定又設了什麼陷阱在前方等著。於是安福愈發恭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儘量讓沙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受封的鳳昭儀身上,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魚。
  淺離哪裡懂這些,不過幸好她還記得一點女官教的謝恩方法,於是她踉蹌的往前,想來個飄飄萬福,但腳踩著沙迦的龍袍,怎麼都撐不起身子。試了幾次,她厭煩了,氣鼓鼓道:「謝謝你了。」想了想,又覺得這好像不夠誠意,於是探起身子攀上沙迦的肩膀,在他臉側印下一記濕漉漉的口水之吻。
  真是個不懂規矩的小東西!
  見她如此,沙迦已經完全確定這是個冒牌貨。不過,留著她暫且有用,等魯國不該存在時,這個冒牌公主剛好是一個發難的最佳導火線,所以現在不妨養著,反正她也怪好玩的。
  「派人給她弄點吃的,送到未央宮去吧。」沙迦揮揮手命令道。
  淺離總算搞定了紅綢,把它們一股腦的裹在身上當衣裳披著,探出小腳,「啪」一聲跳到地上,直奔那張裝滿食物的桌子而去。
  高高的座椅自是難不倒她,比這更難爬的樹木她都可以敏捷得像隻猴子般攀到樹頂。終於接近那覬覦了整整一晚的食物,淺離才不管有沒有人在,一手扯住紅綢以防不小心露出身子,另一手抓住四、五塊不同的食物,送到嘴邊各咬一口。
  好吃,真香,比女官給她吃的東西還美味。
  安福尷尬的望著,現在倒是他反應不過來了。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鸞鳳公主,她好歹也是個女孩子,是皇上親封的鳳昭儀……怎麼能這麼粗野的毫不顧忌形象呢?
  「小東西。」沙迦斜倚在龍枕之上,似笑非笑。
  「什麼?」吃得滿口東西,淺離口齒不清。
  「朕忘記告訴妳了,北國的後宮可不是妳以為的太平盛世,朕的那些妃子們,個個都是好本事。小東西啊,妳若想在這宮中享受榮華富貴,第一步就得在沒有任何人的庇護下,讓自己好好活下去。」他好心的教她,至於淺離能有多少天分,從這番話中學到多少,就不是他這個北國之主所能干涉的。
  淺離轉過頭,大眼睛眨了幾下,沒聽懂沙迦話中的含義。什麼叫沒有任何庇護下,讓自己好好活下去?她生來便無父無母,這麼多年來還不是自己把自己顧得好好的。不只如此,她手下的那群孩子,還有很多必須倚靠她尋回來的食物生活呢。哼!這個男人居然看扁她。
  算了,反正在這兒也待不了多久,等周展他們來接她,她就要結束這種不愁吃穿的生活,重新回到大雜院的小夥伴之中去。他們還會喚她為老大,而她也依舊要日夜為二十幾個孩子吃飽肚子而忙碌著。
  不過,她會將淺離這個名字永遠藏在心底,好歹她也曾經做過好幾日鸞鳳公主,當成一場美夢也很好。
  安福走上前,尖尖的嗓音透著不真誠的謙恭,「昭儀娘娘,請隨老奴回未央宮歇息吧。」
  淺離點點頭,不捨的望著才吃了一點點的食物。她肚子還餓著呢,真不想現在離開。
  兩個小太監端著篆刻了各宮嬪妃牌子的托盤走進來,屈膝在沙迦身前跪倒,托盤高舉過頭頂。
  漫漫長夜總要有佳人陪伴,在淺離身上得不到的慰藉,自有別的女人能夠頂替。沙迦一向就不是會虧待自己的帝王,他很快決定了侍寢的人選,命人著手去準備。
  至於那個無法引起他興趣的魯國公主,管她是正牌還是假冒的,先攆到未央宮去,等他消了「火氣」再慢慢琢磨對付她以及她身後那群親人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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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笨丫頭1 - 賠本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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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長春人。作品風格輕鬆詼諧,字裡行間透出無限蓬勃朝氣。小說清新幽默,是閒暇時消遣的最佳選擇。近兩年來專攻言情,另外擅長推理懸疑,情節順暢、自然,引人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