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愛恨終結
雙手一得到自由,拓跋玉靈驟然抬起瘦骨嶙峋的手臂,纖長的手指死死地掐住眼前早就該死的人的頸間,雙目如血般赤紅,咬緊牙關像瘋了般地嘶叫:「凌詢,我掐死你!啊——」
凌詢不動,靜靜地看著跪坐在地上,手筋已斷,雙手根本就用不上多大力氣的女人。
「我死了,一切便真的都結束了?」
「我要毀了你的皇朝,我還要毀了你的兒子,我要毀掉所有所有你最在乎的東西!我要讓你嘗嘗最心愛的東西在自己面前一點一點被折磨得死去的滋味,這是你的報應!我要殺了你!啊——」
驀地,凌詢緩緩抬手,輕輕握住拓跋玉靈的手腕,忽然間輕輕一笑,笑得滿眼縱容,低啞著輕嘆:「靈兒,妳已經毀了我最愛的女人,還不夠嗎?」
拓跋玉靈赫然圓睜著眼,雙眼迸射出火光,死死地瞪進他的眼裡。
「三十年前搶親,自是不該;殺妳愛郎,更是不該,所以,我接受妳的報復,甚至喬裝在妳身邊守了二十年,親眼看著妳報復之路上的一切,未曾去阻止過……
而如今,我凌詢不過是終於醒覺到一個為人父的認知……」他緩緩俯下身,柔笑著看進眼前這瘋狂的女人血紅的眼裡,「靈兒,我們的兒子為了上一代的恩怨,正在飽受折磨……我們放了煬兒,讓他像正常人一樣地活著,行嗎?」
「你憑什麼要求我?」拓跋玉靈驟然仰起頭,笑得駭人,「這就是你的報應……他們活該啊……哈哈哈哈……他們全都活該!」
不遠處靜坐的凌司煬緩緩抬眸,眼中無波無瀾地淡淡看向拓跋玉靈,看著那滿身火紅的女子,雙眼下帶著血淚的痕跡,眼中是徹骨的恨意和報復的快感,像是到了瘋狂的邊緣般。
不由得,凌司煬忽然勾起唇,卻笑得蒼涼,「哈哈哈……」
凌司煬仰起頭看向陰沉的天空,帶著一層讓人看不透的霧色的雙眼,凝視上方一片陰沉的廣闊。
拓跋玉靈的笑聲嘎然而止,赫然轉頭冷冷地看向凌司煬,「你的兒子很享受這種被仇恨洗禮的待遇呢!」
凌詢也隨之勾唇一笑,溫柔地看著這個自己愛上的女人。
「若我是煬兒,我定會在知道一切真相時,便衝動地殺了妳,即便妳是生母,也絕對不會留情。」
「可惜啊,可惜你的兒子太懦弱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凌家的雜種都是懦弱又可悲啊,哈哈哈哈……」拓跋玉靈頓時滿臉得意。
「妳錯了。我們的煬兒比誰都狡猾,妳鬥不過自己的兒子,從二十年前妳被關進竹林的那一刻開始,妳心裡便已知道。」
拓跋玉靈頓時冷瞇起眼,雙手繼續掐著凌詢的脖子,雖然手筋已斷,根本使不上力氣,但她滿是血絲的雙眸裡仍泛出嗜血的殺意,「是嗎?可你的兒子現在正在求我,他用著將你交還到我面前的條件,向我企求忘魂赤蛇的解藥!哈哈哈哈哈哈……」
凌司煬看了拓跋玉靈一眼,勾唇一笑,滿眼的溫柔似水,「母后,妳錯了,兒臣今日是來給二位送行的。」
說完,凌司煬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只剩一片沉冷、漠然,「朕,正在報仇。」
「你這個孽種——」拓跋玉靈一咬牙,又道:「我告訴你,忘魂赤蛇沒有解藥!哈哈哈哈哈哈……」紅衣女子揚起滿頭如雪的長髮,繼續得意地狂笑,「我能預料到,不久的將來,那個被忘魂赤蛇所控制的女人,會有多麼的可悲!
哈哈哈……我可憐的兒子,我可憐的煬兒!那個女人會終其一生都被忘魂赤蛇所控制,哈哈哈哈……」
凌司煬不為所動地勾唇淡淡一笑,手邊拂過四周即使在冬日,也未枯萎的竹節頂端再次長出的竹子之花。
竹子開花,意為不祥的死亡之兆。
指尖輕輕拈住花朵,他微微轉眸再次看向拓跋玉靈那張妖豔的臉,緩緩道:「母后,妳是否相信,這世界上偏偏就是有些人的心堅硬的無人可以輕易控制?
瞳兒身上的靈魂來自異界,已非往日的拓跋落雪,相信嗎?瞳兒並沒有徹底被控制思想,否則妳這個兒子現在也沒有命和妳在這裡周旋。母后,妳太過低估旁人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邪毒之術。」
蘇瞳在最後一刻停住,凌司煬便已清楚她之所以甘願讓花遲輕易將她帶走,是因為她有多麼自信。
即便已經被控制,但蘇瞳如凌司煬一樣,在肯去放手去做一件事情之前,心底一定會先算計。所以,蘇瞳定是在打有把握的仗。所以,拓跋玉靈的邪毒之術,在蘇瞳面前,亦是可以闖過的難關,只欠東風罷了。
凌司煬的話,刺激了拓跋玉靈,她陡然冷瞇起雙眼,笑得妖嬈,「我的煬兒,你還有多久可活?」
凌司煬勾唇一笑,全然不遮掩,「不足一月。」
拓跋玉靈驀地轉過眼看向一直沉默地看著她的凌詢,「聽見了沒有?他快死了,你的兒子就快要死了!哈哈哈哈……」
凌詢還是沉默地看著那瀕臨瘋狂邊緣的女人,看著她每一次狂笑,眼角都有止不住的眼淚。
「靈兒,走火入魔時,七竅流血,意為將死。」
狂笑的聲音嘎然而止,她死死地瞪著凌詢的雙眼。
瞪了許久,忽然一陣狂風掃過,吹動如雪般的長髮,拂過拓跋玉靈的臉,也拂過凌詢的眼。
忽然,拓跋玉靈又仰頭一笑,「哈哈哈……既然你知道我也命不久矣,我們的帳,也是該算一算!」拓跋玉靈雙手一轉,狠狠地按至凌詢的心口。
「當年挖錯了人心,如今也該清算一下。」說著,五指倏然刺進對方的皮肉裡。
凌詢未動,眉頭也沒皺一下,只是忽然間笑柔了神色,緩緩抬起手,輕輕握住拓跋玉靈冰涼的手腕,輕輕嘆笑,「是該結束了……」
拓跋玉靈神色一變,隱約帶著幾分愕然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對方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隻帶著許多薄繭的手。
那雙手,正堅定地幫著她,一點一點將她的手按進他的胸膛……
拓跋玉靈看著自己的手被動地被凌詢牽引著,直至感覺到五指快要全陷進去,看見他額上已經冒出了因為疼痛而引發的冷汗,卻仍是彷彿解脫般地笑著,堅定不移地繼續握著她的手腕向裡推進——
拓跋玉靈用力要將手抽出來,卻反而被對方握緊。
「靈兒,真的該結束了……」凌詢蒼白一笑,軟軟地跪倒在拓跋玉靈面前,一邊執意地將她的手繼續向心臟按去,一邊緩緩地俯下頭,在她的唇角輕輕一吻。
當拓跋玉靈赫然一僵,雙眼一冷就要推開他時,他將她的手徹底按進自己心口,堅定的手隱約開始顫抖,一邊用力深吻這個毀了自己一生和自己後代的女子。
拓跋玉靈被吻得有些發毛,一狠心,無視凌詢胸前正汩汩流出的鮮血,五指用力一握——
感覺到凌詢渾身一僵。拓跋玉靈反咬住凌詢的嘴,發狠地用力咬住,直至嘴邊也嘗到鮮血的味道才停止。
同時,身前的男人微微勾唇一笑,似是解脫了般緩緩後退,卻是用盡最後一分力氣,繼續握著她的手腕,不讓她有任何猶豫,一點一點地帶著她的手離開他的心口……
拓跋玉靈倏然圓睜著雙眼,想要將手攤開,卻已經晚了。
不遠處的凌司煬,就那樣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彷彿這只是一場戲,主角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彷彿這一切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彷彿他是一具沒有靈魂、只會微笑的軀殼,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拓跋玉靈雙眼越睜越大,眼中滿滿的憎恨漸漸消散,她緩緩抬眸看向正溫柔地看著自己的男人、看著那男人嘴邊僵住的笑容,看著那個被自己恨了一輩子的男人,像一只脫了線的風箏般,圓睜著雙眼,嘴邊帶著僵住的笑容,緩緩地、緩緩地倒向地面。
砰地一聲,那個她恨了一輩子的男人,終於倒在了地上,再也無法醒來。
拓跋玉靈身後如雪般的長髮被風輕輕揚起,遮蓋了她整個世界。
她靜靜地看著那個睜著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掌心滾燙的東西也漸漸失去溫度……
「哈哈……」拓跋玉靈踉蹌地上前一步,凝視著那個再也無法醒來的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司煬看著那個早已走火入魔的女人,一邊仰頭狂笑,一邊流著驚人的血淚,他輕輕起身,身子卻微微晃了下,抬手撫住心口,他隱約蹙起好看的眉宇,也跟著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死了啊!哈哈哈哈——他終於死了……報應!都是報應啊……哈哈哈——」
「你,早就應該死了!」倏然,拓跋玉靈低垂下頭,瞪著血目,掌中緊緊握著已經變得冰冷的心臟。
「死了好!死了乾淨……一切都結束了!」拓跋玉靈尖聲笑到無力,笑到再也笑不出來,才緩緩地跪坐下來,「姓凌的!你以為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真的可以擺脫我的憎恨?」
「我告訴你——」拓跋玉靈抬起塗滿蔻丹的手指,直直指向地上那冰冷的屍體,「凌詢,我拓跋玉靈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你生生世世都受我的折磨、恨不得你來生來世給我當牛做馬……我不會讓你有一天的好日子過!
你想躲避是不是?你就這樣的死了是不是?哈哈哈……我告訴你!你別想一個人解脫——該還的,你還是要還!
我的青春、我的快樂、我的善良、我的靈魂,我的一切一切,包括那些你以為我虧欠的兒子們!我告訴你——不會就這樣結束的,絕對不會!我會讓你的血染滿整個皇宮——」
拓跋玉靈撲上前,瘋狂地嘶喊,抬起手在無法再有回應的屍體臉上狠狠搧了一巴掌,「你給我醒過來、你給我起來!我要你看著你凌家的子子孫孫全都沒有好日子過、我要你生生不得安寧!啊啊——」
一陣檀香輕風淡淡吹至鼻間,雪白的衣襬在眼前綻放。
拓跋玉靈握著拳頭,緩緩抬起眼眸,滿是怨恨的眼神凜冽地看向那個唇邊帶著悠然淺笑,正溫柔看著自己的男人。
「你!」拓跋玉靈抬起手,一把揪住凌司煬的衣襬,「你這個不孝子——」
「母后……」凌司煬溫柔了神色,靜靜地佇立著,看著那個跪坐在先帝屍體身邊,滿臉都是血淚的紅衣女子,輕輕喚道。
拓跋玉靈眼裡射出仇恨的冷光,「我詛咒你們!」
凌司煬看著自己瘋狂的母親,看著她慘白的臉和嘴角、鼻端都在溢出鮮血,他緩緩地蹲下身,抬手輕撫上那美豔冰涼的臉頰,微笑著。
「兒臣,是來給二位送行的。」他笑彎了雙眼。
「你以為自己能活著走出這竹林嗎?」拓跋玉靈蔑視地看著身形消瘦了許多的凌司煬,漠然地嗤笑著,「你以為自己現在有力氣用玄鐵鏈栓住本宮?」
「本宮告訴你——」拓跋玉靈一手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領,「你的毒,無人可解!你馬上就要下地獄陪這個死鬼了!你這個孽種就算是做鬼,也一樣擺脫不了我的糾纏!我還是會讓你生生世世後悔這二十年來將我關在這裡的一切待遇!凌司煬——你也一樣不得好死!」
凌司煬不以為然地笑道:「是啊,兒臣弒父殺母,真真是不得好死。」
拓跋玉靈頓時瞇起眼,塗著火紅寇丹的指甲硬生生地掐進凌司煬的皮肉裡,看著那被她的指甲劃傷的傷口上流出的黑血,她又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凌司煬抬起手,輕輕地將拓跋玉靈的手掰開,他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她,眼角餘光掃過地上的屍體,緩緩道:「兒臣與父皇曾經有過一個約定——凌詢重現之日,便是他與妳雙雙赴死之時。」
無視拓跋玉靈悄然的輕顫,凌司煬勾唇一笑,「母后……妳走火入魔,七竅流血,活不過一個時辰了。」
「那又如何?如果本宮猜的沒錯,你現在想要的,便是我拓跋玉靈的血。如果我死了,你這個孽種便也失去了存活的機會,不是嗎?哈哈哈哈……」
凌司煬看著拓跋玉靈彷彿報復成功的快意模樣,無所謂道:「兒臣,從未怕死。」
聞言,拓跋玉靈的笑聲嘎然而止,身子微微前仰,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噴濺到先帝的屍體和凌司煬雪白的龍袍上。
凌司煬紋絲不動,沾了血的雪白龍袍上,彷彿開了一朵一朵的血紅薔薇,「今日,是兒臣的三十歲誕辰。」他勾唇一笑,隱去眼裡所有的苦澀。
拓跋玉靈陡然圓睜著眼看著他。
「母后,可不可以……抱我一下?」第一次,他表現得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拓跋玉靈不語。
凌司煬從容淡然的目光裡,原本還有隱約的期待,卻終究還是失落……
「兒臣很小的時候,極羨慕十三。雖那一個會抱一抱他、會牽著他,教他走路的女人,並不是他真正的母親,但至少有人肯去教他走路,也會在他跌倒大哭的時候,匆匆地跑來將他抱起,輕聲哄著……」
凌司煬微微轉開頭,彷彿在講一個極美麗的故事,他看向即將升起的黎明曙光,輕輕淺笑,「兒臣只是想知道,娘的懷抱,會不會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溫暖……」
凌司煬回頭看著拓跋玉靈,他緩緩抬起手,輕輕撫向她雪白的長髮,勾起一縷在指尖輕繞,又道:「其實,恨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的人,卻是自己不知何時開始愛上的人,才是母后妳崩潰的理由吧?」
凌司煬微微勾起唇,轉而撫向她冰涼的臉,溫柔的目光深深鎖住這個早已青春不再的女人,「但是,兒臣真的不曾恨過誰,包括母后妳。」
拓跋玉靈溢出血紅眼淚的雙眼,凝視著眼前的凌司煬。
此刻的他,已不再是幼時跪坐在地上,被她瘋狂地按著灌藥的可憐孩子、不再是可以輕易地被她控制的孩子,也不再是那個她曾以為在一路報復她的、心計太深的孩子……
這個孩子想法真的很簡單。簡單到在最後的一刻,不求解藥、不求鮮血,卻只求她拓跋玉靈的一個懷抱。
拓跋玉靈冷冷地看著他,直到血淚又乾涸住,「煬兒,你究竟有沒有心?」拓跋玉靈瞇起眼道。
這是這麼多年來,她一起都想問的問題。
這個強大到可以將一切都藏在心裡的凌司煬,究竟有沒有會受傷、會難過、會憎恨的心?
「有過。」凌司煬微笑。
拓跋玉靈輕顫了下,驟然轉開頭,冷冷嗤笑,「哈哈哈哈……」她仰起頭,笑到失聲,「我拓跋玉靈恨了一輩子,卻還沒有自己的兒子看得透徹!」
拓跋玉靈猛地收回視線,看向凌司煬,「我們談個條件。」
凌司煬淡淡一笑,算是應了。
「竹屋中間有個機關,打開後,會出現一個地下通道。我死後,將我和這個我恨了一輩子的男人葬在那裡,那裡,有兩個早已準備好的水晶水晶棺。」
聞言,凌司煬定定地看著她,拓跋玉靈卻忽而一笑,又笑出了血淚,「哈哈哈哈……如你所說,我的確早已知道身邊的人是誰,所以,我為他,也為自己準備好了兩個最美麗的棺材……怎麼樣,你想不想也躺進去試一試?」
凌司煬含笑不語,眼神卻是愈加幽深。
「哈哈哈哈……」拓跋玉靈冷冷地看著凌司煬帶著淺笑的臉,「只要你按我說的話做,本宮可以一命抵一命,將鳳凰血全數給予你,救你一命,或是告訴你解除忘魂赤蛇控制的方法。」
見凌司煬眼裡閃過光芒,拓跋玉靈狡猾一笑,「只能選一樣,我可憐的兒子。」
即使是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即使想要做一次善事,卻也偏偏要給別人留一個難題,絕對不會輕易讓對方好過——這就是他的母后。
「朕,要解除忘魂赤蛇控制的方法。」凌司煬唇邊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拓跋玉靈頓時冷瞇起眼,「為了個女人,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兒臣只是很自私地想要留住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拓跋玉靈冷嗤一聲,仰頭尖細恐怖地笑著,「哈哈哈……可惜啊,」拓跋玉靈倏然抬起一手,緊緊扣住凌司煬的手腕,「本宮偏偏不如你所願!本宮就是要讓你獨自活著、讓你受盡眼看著心愛之人被人控制的煎熬,哈哈哈哈……」
凌司煬神情微微一滯,同時覺得腕上一痛,濃黑的血從被劃開的傷口處汩汩流出。
下一瞬間,拓跋玉靈一臉蒼白地以指腹在自己的手腕上劃出一道更深的血口,然後抬起手在凌司煬腕上重重一按,陰沉的冷笑自口中緩緩逸出,「別以為挑斷我的手筋,就能鬥得過我,哈哈哈……
我偏偏要你活著!偏偏要你親眼看著所有的人,一個個地離你而去!哈哈哈哈……我可憐的兒子,哈哈哈……」
凌司煬倏然抬眼,向來鎮定的眼中閃過一絲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