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主僕契約
葉羽翔半靠在榻上,陽光柔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然而,再舒服的陽光,也無法驅走她心中的無奈,因為熟悉的陽光、熟悉的清風,卻再也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一顆炸彈沒有將她送到媽媽身邊,反倒將她送到了異世界,附身於這個深居簡出、名叫「宮明玨」的女孩身上。
穿越,她可以接受,就當是借屍還魂了。
但她不能接受的,是這個世界!
她穿越到這個女孩的身上,同時也繼承了身體主人的記憶,就是因為這些記憶,讓她頭痛不已。
這個世界,竟然是——人、神、妖共存的世界!
西遊記是經典,人人都愛看;鬼怪故事高潮迭起,確實吸引人;網路遊戲殺怪升級,非常過癮!但是,這些要是真的成為現實……
葉羽翔再次抱著頭哀嚎一聲,太詭異了吧?
妖怪耶……這到底是怎樣!?
一個人原本說著話,頭上卻突然冒出角來,而且一個不爽,就爆出獠牙想直接咬死她?
葉羽翔的心裡再次哀嚎:媽媽,我只是想去找妳,妳也不用這樣懲罰我吧?把我扔到這裡來,算什麼?
況且,這裡……
腦海中最後留下的影像,是一個嬌柔的女人含著眼淚,對著她大喊:「玨兒,妳要好好活著,不要想去尋死,聽到沒有!?不然娘會永遠恨妳!」
那女人說的話,竟然和她媽媽臨死前說的一樣!?
心,驟然擰在一起,生生地絞痛;唇被咬得慘白,身體無力地顫抖。
難道她不知道,活著,有的時候比死亡還要痛苦百倍嗎?
沒有了至親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的痛苦難耐,就是無邊的思念一寸一寸地啃食,也可以讓她痛不欲生。
她的媽媽,為了她的自由,最後死在那些瘋狂之人的手裡。
而宮明玨的娘親,為了女兒的一條命,硬是隱瞞了宮明玨的性別十六年。
宮家,神統治下的日暉大陸的祭司家族。神曾經說過,宮家子嗣有女之日,便是祭司之職轉移之時。
而宮家為了保住這個人人羨慕的神聖職位,每一個族人都不得留下女孩。只要是女孩,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一出生就會直接被接生之人給溺死。
宮明玨的娘親想盡辦法,硬是在這種情況下,讓她存活了下來,並且將她的性別隱瞞了十六年。直到最近一次祭祀神火熄滅,宮家才知道出了問題,全力徹查之下,祕密終於曝了光。
於是,宮明玨的娘親帶著她逃跑。
可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女孩,怎麼逃得出宮家大院?母女倆立刻被逮了回來,並強制把她們分開。
從小呵護她的娘親被帶走後,宮明玨為了不牽連到娘親,想以一條緞帶結束自己的性命。可是……
葉羽翔輕輕地搖頭。傻丫頭,死有這麼簡單嗎?何況,這種事情是可以一命換一命的嗎?
她微閉的眼眸,有晶瑩的淚水滑落。這一瞬間,她終於領悟了一切。
媽媽,我知道了,很多時候,人活著並不是為了自己,而為自己愛的人活著……媽媽,我終於懂了。
經歷了一次生死,明白了她一直不懂的事,她再也不會輕言放棄。
緩緩地睜開眼,既然命運讓她變成了宮明玨,那麼,就讓她代替宮明玨活下去,完成兩位母親的心願。
砰地一聲大響,房門突然大開。
「宮明玨,出來!」厲聲的呵斥從外室傳來。
葉羽翔,不,是宮明玨起身,走出內室,看著外室的兩人,沒有說話。
她認出來,說話的是宮家的二叔宮信。
「宮明玨,妳好好在這裡待著,宮家暫時不會處罰妳。」宮信看都不看宮明玨一眼,直接吩咐道。
「我娘呢?」暫時不處罰她是什麼意思?她可不覺得宮家有那麼好心。
「妳娘違背族規,自然得按族規處置。」宮信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帶一絲感情。
「族規處置……毒酒?」宮明玨霍地瞪大雙眼,「你們讓我娘服毒!?」
「族規無人可以動搖,你們母女犯下如此大罪,服毒已經是便宜她了!」宮信冷哼著。
宮明玨眼神黯淡下來。來不及了嗎?
「那麼……我娘的……」「屍體」二字她無法說出口。
「自然是扔在野外,妳以為妳們母女禍害了宮家,我們還要將妳們大禮厚葬不成?」一旁趾高氣昂的人,是旁系的子嗣宮奮。
宮明玨眼眸輕瞇。她認得他,是他——宮奮,就算他化成灰,她都認得他!
娘帶著她偷偷逃跑的時候,宮奮攔住了他們,只差最後一道門了,宮奮就堵在那裡。娘苦苦地哀求他,放她們一條生路,就當沒有看到她們,因為當時沒有人發現,只要宮奮放她們一條生路,她們就可以逃離宮家了……
可是,宮奮拒絕了。但那不是因為他怕宮家發現,而是因為她們是直系血脈,而直系擋在他旁系的前面,他永遠沒有出頭的機會。為了一個出頭的機會,宮奮就下了狠手。
她與娘一點魂力都沒有,哪裡是宮奮一個五星靈士的對手?他一下子就將娘打成了重傷,捉回主屋……要不是宮奮,娘也不會死!
此仇不報,她誓不為人!
「宮奮,好好守著,不要讓她逃了。」宮信出去,吩咐著宮奮,「過些日子,神的使者就會過來,到時有什麼怒火還需要她頂著。」
「是,二叔。我一定將她看好。」宮奮點頭哈腰地答應著。
沉默在兩人之間流淌,宮明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殘陽似血,殷紅了她的雙眼,但此時,她已分不清那瑰麗的顏色到底是什麼,只感到身上有針刺般的冰冷。
她的路,是媽媽的鮮血鋪所就的,而她卻為了一句無聊,就輕易地放棄了。如果那次爆炸之後,她真的見到了媽媽,會不會被媽媽鄙視?
她讓媽媽失望了吧?縱然她獨活了十年,可是她依舊沒有走出來,沒有領悟到媽媽讓她活下去的意義。
生命如流沙,被她毫不憐惜地放棄了……
「宮明玨,想不想去見見妳娘?」突然的一聲,拉回她的思緒,看著眼前笑意不明的宮奮,她下意識地點頭。
「子時,我帶妳離開。」
宮明玨跟在宮奮的身後,藉著月光,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上走著,宮家大院的後面就是深山,一條小路曲曲折折,雜草叢生,人一踩進去,立刻消失了大半的身影。
「我娘呢?」宮明玨輕聲問著。
「要想見到,就別這麼多廢話!」宮奮頭也不回地低斥著,「跟著來。」
宮明玨跟著,再也沒有說話。
過了半個時辰,他們終於到達一片開闊的地方,宮明玨左右望了望,哪有記憶中母親的影子?
「我娘不在這裡。」
「妳過來。」宮奮一把拉過宮明玨,將她推到崖邊,伸手一指,「看到沒有?直接跳下去,妳就可以見到妳娘了。」
一股狂風捲來,吹亂了兩人的頭髮,衣襬在強風下獵獵作響。望不到底的深淵,只掃上一眼,就足以令人腿腳發軟。
「你要殺了我?」宮明玨皺眉。崖底的冷風直往衣領裡灌,不消片刻,她就全身冰冷。
「怎麼是我殺了妳呢?」宮奮陰毒地笑著,「是妳從窗戶逃跑,我追到此處,妳奮力反抗,一不小心失足落崖!」
宮明玨臉沉了下來,「我們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你們直系的血脈在那裡壓著,我一個旁系,什麼時候才能引起家族的重視?」宮奮似乎很遺憾地搖頭,「宮明玨,要怪就怪妳為什麼偏偏生在直系、身為女子。」
「你的名字果然沒有取錯——出恭噴糞!」宮明玨捋了捋被狂風吹亂的髮絲,眉頭一挑。她就見不慣這樣的人,為了名為了利,什麼都不顧忌。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宮奮抓著宮明玨的手一緊,「妳找死!」
「你說的根本都是廢話!我說軟話你會放了我嗎?」宮明玨不屑地冷笑。什麼叫她找死?明明是他要讓她死好不好!?
大聲地說話,冰冷的空氣呼呼的灌進嘴裡,刺痛了咽喉,一直跟宮奮說話,可是雙眼一刻都沒有離開那深不見底的懸崖。腳尖已經抵在崖邊,只要宮奮輕輕地一推,她立刻就會摔成肉醬。
「讓我死也可以,你要老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娘的屍首到底在哪裡?」宮明玨問道。
「我不知道。」宮奮手微微用力向前推著。
「等一下。」宮明玨感覺到宮奮要將她推下去,「不用你推,我自己跳,我不會死得那麼沒有志氣!」
「好啊,那妳自己跳,我倒要看看志氣有什麼用!」宮奮放手,向後退了兩步,斜睨著宮明玨,「妳也不要耍什麼花樣,諒妳一個毫無魂力的廢物,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宮奮,你早晚會付出代價的!」宮明玨回頭盯著宮奮,咬牙一字一頓地道。
「強者生存,這就是法則。有本事妳就活著回來找我!」宮奮說得理所當然。
宮明玨沒有說話,向後輕輕一躍,狂風捲起衣襬,瞬間寒了身心。
強者生存嗎?有意思!
宮奮看著被狂風吞噬的宮明玨,陰毒地笑著。誰敢阻擋他,他就滅了誰!
除掉了障礙,宮奮得意地回去了。
黑暗的崖壁,宮明玨緊緊貼在冰冷的岩石上。
還好她一直觀察崖壁,看到了凹凸不平的岩石間,有小小凸起的地方,足有讓她一隻腳站立的寬度,所以她朝著那裡跳去,保住了自己一條命。
現在要怎麼辦?宮家她是回不去了……這麼多年深居簡出,對外面的世界根本就沒有什麼概念,她又能去哪裡?還有,她是一個一點魂力都沒有的人,要怎麼生存?沒錢、沒能力,下場也是一個「死」字。
可是……不行,她答應了媽媽,要好好活著,對兩位母親的承諾,讓她不能再輕言生死。她要活,而且要好好地活著,開開心心地活著!
突然,一陣狂風襲來,那風硬如刀,割裂著一切。
她困難地將臉扭了扭,避開那狂風,鼻子動了動,她聞到一股淡淡的甜膩味道……用力嗅了嗅,她心中大喜。
難道說崖底有她需要的東西?
面上一喜,她小心地挪動身體,一點一點地向崖底攀爬。
黑暗中,無法視物,但是這些對於宮明玨來說,並不是問題。逃生、攀岩,前世的她,早就被那些人訓練得成為了本能,該怎樣行動,全都融入骨子裡,幾乎不需要動腦子,本能就會教她身體怎麼做。
不知道過了過久,雙腳才觸到地面,宮明玨抬頭看了看,竟然看不到天上的月亮!?可見這個懸崖有多麼的深。
不過……一個深居簡出,無法凝聚魂力的宮家小姐的身體,竟然可以支撐著讓她爬下來,這個小姐恐怕也不簡單。
然而,這疑惑也只是在腦中一閃而過,反正無所謂,祕密早晚有揭曉的時刻,她現在主要的任務,是去尋找可以讓她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的東西。
順著甜膩的味道,慢慢尋去,微弱的呼吸聲讓宮明玨一愣,停住了步伐。這個崖底還有人嗎?
「又是一百年了?你們還真是不辭辛苦!」冷冷的語調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宮明玨順著聲音而去,一個轉彎,她呆愣在一片紅色光芒中。
好美!
一身黑色的衣服,勾勒出男人修長有型的好身材;微敞的領口,露出他如大理石般光滑的肌膚;結實肌肉,呈現出完美的線條;長長的黑髮,好似瀑布般散落在他身邊,遮住了他的容顏……他的雙臂被最大限度地拉開,兩條鐵鏈扣住他的手腕,鐵鏈的長度讓他站不起來也躺不下來,只能以一種屈辱的跪姿跪在那裡。
紅色的火光下,他就好似一隻被困住的獵豹……
心,突地跳動了下。她深深地被震撼住了,因為男人身上野性與屈辱交織的美!
直到那森冷的聲音如冰珠落地般,激醒了宮明玨。
「妳是誰?」
「一百年?原來妖長得這麼漂亮……」別告訴她,一般的人類可以活這麼長的壽命,何況他說的是「又」,人類的生命不可能會長達好幾百年。
「美,果然夠美!」宮明玨大大方方地欣賞起男人的姿態。
見到這麼極品的美男,可真是要靠運氣。尤其是他問話的時候,抬起了臉,那張無可挑剔的俊美臉龐,成功地滿足了宮明玨的感官神經。
他漂亮的眼眸危險地瞇了起來,裡面有著嗜血的森冷,「妳找死!」就連聲音都有如初融的冰河,沒有一點溫度。
「沒有新意。」宮明玨輕嘆一聲,不用每個見到她的人,都說這句話吧?「不過,能從你的嘴裡說出來,我很開心,畢竟你是個美人嘛,待遇不同!」何況他還是妖,這讓她更是興奮不已。
看了看擁有完美身材比例的男人,她心底冒出一個想法:不知道摸起來的感覺,是不是跟看起來一樣的舒服?人和妖的觸感會是一樣的嗎?
想到就做一向是她的行事風格,宮明玨毫不畏懼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走了過去,在男人如刀般銳利的目光注視下,伸手覆上了男人結實的手臂。
享受地捏了捏,她臉上掛上痞子般的笑容,「果然跟我想的一樣舒服。」這就是妖怪?好舒服的感覺啊……
「妳找死!」男人大吼一聲,眼中有憤怒的火焰在燃燒,其中還夾雜著屈辱。該死的!他竟然會被一個人類女人調戲!?
「臉蛋挺漂亮的,可是詞語太貧乏!」宮明玨不怕死地拍了拍男人的臉,突然大呼著:「好滑啊!」小手動了動,細細地感受著男人細膩的肌膚……就跟撫摸絲緞一樣,真是太享受了!
「妳去死!」男人咬牙一字一頓地低吼,好似困獸的咆哮,驟然間,四周的溫度突然下降,強烈的寒流如出籠的猛虎撲向宮明玨。
「虛張聲勢有意義嗎?」對周邊的變化視而不見,宮明玨依舊是一臉戲謔地盯著男人的眼眸。
果然,寒流還沒有碰到她的身體,立刻消散不見。
「妳是什麼人?」男人眼中有著詫異。
若是一般的人類,應該早就在他強烈的寒流中嚇得瑟瑟發抖,可是她卻一點都不害怕。
「想要你的人。」宮明玨手指輕輕挑起一縷男人的長髮,詫異於那上好的絲滑手感。
男人皺眉,「人類,不要觸怒我!」他現在是沒有攻擊的力量,但是真的把他逼急了,後果也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宮明玨聳聳肩,無奈地開口:「請一定要相信,我從來都沒有故意要觸怒誰。」
天知道她只是順應自己的想法來說話、辦事而已,真是搞不懂為什麼見到她的人全都是一副壞脾氣?她是招誰惹誰了?明明是他們自身修養有待提升,還偏偏都遷怒於她,她何其無辜啊!
男人危險地瞇起眼眸。他一點也看不出來這一臉痞子笑容的女人有多少誠意,只會讓人心頭起火,想一巴掌打掉她臉上的笑容。
「我要你……」宮明玨俯身到男人耳邊,輕輕地說著,灼熱的氣息緩緩地送入男子的耳裡,看著那漂亮的耳朵竟然慢慢染上緋紅,她笑了,「好純情的妖。」
不管怎樣,這個被困住的妖,至少可以讓她保住性命,在她還沒有能力闖天下的時候,有了他,將會是一個保障。
何況,他還如此好玩,這絕對不是個虧本的買賣。
「滾!」男人慍怒地瞪著宮明玨,耳朵那陌生的麻癢,讓他極其不舒服,尤其看到宮明玨那無賴似的笑容,讓他更加不爽。
「哈哈……」宮明玨笑得花枝亂顫,勾了勾男人的黑髮,嬉笑著,「你還真是好玩!」
男人閉上眼眸。他不想跟這個女人再廢話了,她根本就不正常。
過了一會兒,宮明玨止住笑意,「喂,你有沒有想過要離開這裡?」
男人眼眸突地大睜,旋即又錯開目光,「這與妳無關!」
「我不知道你被困在這裡多久了,不過,你要是想離開,要再碰到像我這樣的人的機會可不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宮明玨狀似漫不經心地說著,唇邊一直掛著那抹痞子般的笑容,可眼睛卻沒有錯過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對自由的渴望。
「妳想借助我的力量幫妳修煉是不是?」既然可以修成人形,自然智慧不低,只一眼,他就看出她一點魂力都沒有,「既然妳我各有所需,倒是可以做筆交易。」他知道很多人類與妖簽訂契約,各取所需。
「你最好搞清楚,如今你的自由與否,完全掌握在我手中,還敢跟我談條件!?」宮明玨撇撇唇笑著。前世多少人恨她入骨,想將她千刀萬剮,可是有一個人敢動她嗎?要不是最後她厭倦了,誰也別想動她!
想跟她談條件,真是不自量力!
「我不知道你被困在這裡多少年了,但是光看你這倔強的脾氣,足以知道你絕對不是一個甘心受辱之人。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吧?與我簽訂契約,雙方都可以獲利。」宮明玨誘惑著他。
不可否認,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無比的高貴,就算是妖,也是極其尊貴的妖。
能讓尊貴的他忍受屈辱活下來,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
要對付日暉大陸的宮家,她沒有足夠的實力怎麼能行?她是很狂妄,不過,她更善於分析形勢。自己沒有優勢的時候,盲目的狂妄叫找死!她還沒有那麼蠢。所以,能利用的人事物都不能放過。
「護衛契約?」男人很自然地想到這個契約。這是妖與人類經常簽署的一種契約,簽訂契約後,妖與人類就等於融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是簽訂了契約,自由會受到限制,不過可以離開這裡,才是最重要的。
宮明玨睜大眼睛,似乎極詫異男人的提議,「我可沒有說這個。我說的是主僕契約!」
「主僕……契約?」男人霍地瞪大雙眼。這個女人竟然妄想跟他簽訂主僕契約!?
護衛契約,雙方是平等的,但是主僕契約的話,妖就要受制於人類!他高傲的自尊,怎麼可能允許他簽訂如此屈辱的契約?
「作夢!」男人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該死的人類,真是癡心妄想!
「作夢嗎?」宮明玨歪著頭輕佻地笑著,「你可要想清楚,要是跟我簽訂了主僕契約,你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喔……為了一點所謂的自尊,放棄了大事,你就是再厲害又如何?終究不過是階下囚而已!」
「就算我答應也沒有用,妳要怎麼解開困住我的寒冰鎖鏈?」男人冷笑著。
寒冰乃是至寒之物,除非有至熱至陽之物,才可以解除。他倒要看看這個人類女子有什麼辦法打開這世間至寒的寒冰鎖鏈。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只要答應與我簽訂主僕契約,我就能想辦法放開你。」
男人看了看宮明玨,似乎在考慮她話中的可信度。
他不能一直被囚禁在這裡,他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她說的對,為了大事,他要忍!與其在這裡被那些人囚禁,還不如犧牲一下,與她簽訂契約。
「我以靈魂起誓,從今往後,妳就是我璿的主人,生死相隨,永不反悔!」男人冰冷的聲音,無比神聖地響起。
「璿?挺好聽的名字。」就在宮明玨嬉笑的時候,一道契約紋同時印在兩人的額頭,滾燙的熱度好似火燒,繁複的紋路瞬間隱沒在兩人的肌膚裡。
璿看了看宮明玨,沒有開口。他已經按照約定簽訂了主僕契約,後面要怎麼做,就看宮明玨的了。
宮明玨的手指順著璿的手臂滑向他的手腕,摸了摸冰寒的鐵索,隨後抽下髮簪。
璿全神貫注在宮明玨的動作上,忽略了他又被人揩油的事情。「簪子對付不了寒冰鎖鏈。」
「至陽至熱之物,你能告訴我在哪裡嗎?」宮明玨眉頭一挑,看著璿。
「在神的聖殿。」神代表光明,聖殿內自然有至陽至熱之物。
「錯了,至少我知道有一樣東西是絲毫不遜於神物的至熱之物。」宮明玨唇邊勾起一抹笑意,慵懶而邪魅。
明明就是一個不正經的笑容,可是卻讓璿有瞬間的失神,似乎有什麼東西突然撼動了他的心……
還沒等他想起來那是什麼東西?手腕突然一疼,熾熱的溫度灼疼了他的肌膚。
「這就是世間至熱之物——」宮明玨嬉皮笑臉地對著璿擺手,一臉得意,「執念!」
璿的目光隨著宮明玨的手一動,那沾滿鮮血的手直接握住他另外一邊手腕上的束縛,只聞啪地一聲輕響,寒冰鎖鏈應聲而斷。
「妳、妳……」璿連說了兩個「妳」字,就再也說不下去。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該用什麼來表達他的心情。血……可以對付寒冰鎖鏈?要是如此輕易,他怎麼還會被困於此?
「至熱的不僅僅是鮮血,而是我心中的執念。」宮明玨不甚在意地隨手丟棄沾滿鮮血的髮簪,「有什麼比充滿執念的心頭熱血還要熱?」
「妳怎麼會想到用血?」璿覺得不可思議,從來沒有人會想到用血來對付至寒之物。
「璿,萬事要學會變通。就像好人不一定是好人,壞人不一定是壞人一樣,世事哪有什麼定律?」宮明玨無所謂地笑著,摀著胸口的傷。她是不是扎得太深了?好痛!
「執念?」璿低聲重複著,「妳到底對什麼如此執著?」這樣的執著,竟然可以破了寒冰鎖鏈,那個連他都無法掙脫的寒冰鎖鏈,她到底執著什麼?
「我就是想看看,那個讓我決心活著的人,到底死在哪裡了。」身體無意識地一個傾斜,意識有些模糊。她只想看看宮明玨的娘親到底死在哪裡,那個與她媽媽一樣傻的女人……
「妳真的是個無賴嗎?」璿盯著宮明玨那蒼白的臉色,輕聲地在心底問著自己:一個無賴的執著,能夠破得了世間至寒的寒冰鎖鏈嗎?他慢慢地起身,看著宮明玨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著,下意識地開口:「妳要去哪裡?」
慢慢遠離他的人,彷彿沒有聽到般地繼續走著,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著璿挑眉一笑,「璿,記住,你主人的名叫宮明玨!」那語氣囂張的可以,毫不避諱他們之間的契約關係。
「無賴!」璿低斥一聲。世上恐怕就他這個契約簽的最冤,竟然是被一個人類威脅簽下的。不過,她到底要做什麼?好奇心驅使下,璿跟了過去。
只見宮明玨蹲下身來,用沾滿鮮血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採下一株草。
「天誅草……」璿低聲說道。那是至毒之物,採下之後,必須用新鮮的血液封存,不然遇到陽光就會立刻枯萎。
「你還真要多謝它。我下來是要採它的,你只是順便。」宮明玨晃了晃手中的天誅草,對著璿得意地笑著,隨手一拋,將之扔給璿,「找個東西把它收好。」
對於宮明玨的無賴行為,璿已經慢慢適應了,跟她生氣,只是自找氣受。手中光芒一閃,天誅草已經消失不見。
見狀,宮明玨眼睛一亮,「東西呢?」
「收起來了。」璿挑眉,不是她剛才要他收起來的?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收起來了。我是問你收到哪裡去了?」宮明玨直接扔了一個白眼給璿。他白癡啊?腦子不會轉彎嗎?
璿額頭的青筋直跳,咬牙道:「隱藏空間。」
「可是,我沒有看到你身上有空間腰帶、空間戒指、空間石頭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哪裡來的隱藏空間?」宮明玨走近他,在他身上亂摸。明明就是一件很薄的衣服,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藏寶物的地方嘛,難道是她有什麼地方看漏了?
「我根本就不需要那些東西。」璿忍無可忍地一把抓下在他身上作怪的小手。這個女人,有沒有學過「男女有別」這四個字?
「你的意思是……」宮明玨雙眼爍爍放光,「你本身就是一個大空間?」
她唇邊勾起的笑容,看得璿心裡直發毛,他怎麼突然覺得自己是盤肉,對面的女人變成了貪婪的餓狼?「就算是,又有什麼問題?」
「哈哈……發達了,發達了!真是賺死了!」宮明玨興奮地叫著。在外面買儲藏空間,是要花不少錢的,而且越大的空間價格越貴。沒想到不經意間,她竟然為自己省了一筆錢,真是太幸運了!
「如果妳想自殺的話,請繼續。」璿看著宮明玨胸口越來越大的血跡說道。有人會不顧自己的傷口去採草藥嗎?
「嗯……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宮明玨興奮的笑容瞬間扭曲,低呼著,「好痛……」一高興,她竟把自己有傷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喂,璿,你有沒有錢?出去找個大夫來給我治傷。你也不想你的主人還沒有帶你闖蕩江湖,就先一命嗚呼了吧?」
「沒錢。」璿毫不客氣地白了宮明玨一眼,「妳見過哪個妖身上會帶錢?」何況他還被囚禁了很多年,有錢才怪!
「難道天要亡我?」一聲慘呼,從宮明玨的嘴裡衝出,手一扶額頭,作勢要昏倒,可身體晃了兩晃,卻沒有倒下,嘴裡大罵:「璿,你太不合格了,沒見到主人快昏倒了嗎?扶都不扶一下。」
「我見到有人無賴似的笑著,我扶好像是多此一舉。」有人快昏倒的時候,會跟偷腥的貓似的賊笑嗎?
「唉……收了一個太聰明的妖,也有不好的地方。」宮明玨懊惱地一拍額頭,嬉笑著,可那笑容馬上就凝結在唇邊,雙眼神采飄散,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該死的!」璿一把接住宮明玨,看著她胸口吸飽鮮血的衣衫,大量的血液流失,早已超出人類的承受範圍,「真是笨蛋!」身體明明都快撐不住了,還在這裡跟他耍無賴,真是天下第一號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