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一幕,賽姆斯的心臟簡直快停了!
他完全清醒過來,高漲熾烈的怒氣也煙消雲散,而這一切,全因薔薇那毫不遲疑的一刀。
她把鋒利的刀子往自己脆弱的頸子上一抹,殷紅的鮮血在他眼前迸了出來,像朵盛開的紅花般。
他毫不猶豫地一把抓住刀刃,硬是將刀子從她手中扯落。
沒想到她竟會以如此激烈的方式拒絕他,簡直是不要命了!她是為了捍衛自己的清白,還是單純不想成為他的女人?
此時此刻,這惱人的問題已不再是他困擾之事,他只擔心她會因此而永遠離開他。
薔薇張著兩隻無神的碧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她的身子完全癱軟,像是毫無生命的布娃娃般。
「該死!」賽姆斯隨手抓了一塊布摀著她的脖子,心疼又內疚地看著她,「妳瘋了嗎?」
薔薇定定地看著他,然後唇角微微一扯,露出淒楚又讓人膽寒的一笑,然後,她閉上了眼睛……
賽姆斯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瞬間冰封了,他從不曾感受過這樣的恐懼,害怕得全身發抖。
這一秒,他確定了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她是比他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女人,因為,他從不曾如此害怕失去任何人。
「賈法!賈法……」賽姆斯大叫,而他的聲音驚動了因為一直無法安心回到自己房裡、仍站在外面走廊上的賈法。
「主人,」聽見他的叫聲,賈法快步來到門外,「怎麼了?主人。」
賽姆斯的喊叫聲讓賈法心驚肉跳,他想到在亞斯文時,薔薇曾因為賽姆斯假意要侵犯她,而刺了他一刀的事情。
「進來!快進來!」
聽見賽姆斯那聽起來驚惶又緊急的聲音,賈法毫不遲疑地推門而入。當他打開門的那一瞬間,看見的景象讓他著實一驚——
「神啊……」賈法頓時呆住。
「別呆在那裡,快過來幫忙!」賽姆斯急瘋了,氣怒地對著賈法咆哮。
他的叫聲立刻驚醒了賈法。
「是!」賈法應了聲,然後一個箭步奔向床邊,看見薔薇脖子上滿是鮮血地倒在賽姆斯懷裡,急問:「薔薇怎麼了?」
「把藥箱拿過來,快!」賽姆斯神情嚴肅地喝令著。
賈法這才想到此時救人如救火,他不該提問的。他回過神,鎮定下來,然後立刻去翻出藥箱。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此時,納西也聞聲而來。看見薔薇已經昏死過去,而賽姆斯壓在她脖子上的那塊布又滿是鮮血時,他心頭一緊。
難道說……賽姆斯在盛怒之下,錯手殺了薔薇?
喔不!這看起來更像是自刎!
「喔,阿拉……」納西震驚得忍不住呼喚起他所敬拜的真神。
他的確不希望薔薇的存在影響了賽姆斯的未來,但,這也不是他想看見的結果。
為了捍衛自身的清白,她居然以如此激烈的方式來證明?
「納西,快去找醫生!」
「好……」納西答應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把藥給我。」賽姆斯瞥了賈法一記。
「是。」
賈法把藥瓶打開,然後交到賽姆斯手上。
賽姆斯稍稍移開染血的布,將藥粉倒在薔薇的傷口上,然後再摀住傷口。
他的臉上滿是懊悔。他曾說過,不希望薔薇有一天會用得著這種來自南方商隊的特殊金創藥,沒想到……還是教她用著了!
此時,一旁的賈法發現那塊染血的布上頭,不全然是薔薇的血,還有來自於賽姆斯手掌心的。
「主人,你的手……」賈法憂急地示意賽姆斯注意自己的掌心。
賽姆斯微回過神,稍稍攤開自己的手。
他的手掌心有非常明顯的刀傷,而且鮮血直流,那是剛才他在情急之下直接握住刀刃所致。
「我幫你包紮。」賈法說。
「不。」賽姆斯濃眉一擰,「不礙事的。」
「可是……」
「這傷能讓我清醒一些!」他聲線沉凝而痛苦地道。
聞言,賈法沉默了一下。
作為一個僕從,他實在不好過問主子的事情,但,他心裡卻有好多疑問,關於薔薇跟尼瑪的兒子賈默爾。
他實在不相信薔薇會寫那樣的紙條給賈默爾,並要求他趁大家不在時,到房裡來與她幽會。雖然薔薇的行為有時並不合乎規範,但,她並不是那麼隨便的女性。
「主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終於,他還是忍不住提問了。
賽姆斯神情凝肅,「就像你看見的……」
「主人,你真的認為薔薇是那種女人嗎?」賈法試探地問。
賽姆斯眉心一沉,目光如炬地射向了賈法。他不是惱火賈法質疑他的判斷,而是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及失控。
她是那種女人嗎?
她會趁著大家不在的時候,要賈默爾到她房中與她幽會嗎?
不!她不會是那種行止輕浮隨便的女人,是他失控了!
他一見到賈默爾牽著她的手,而她又在賈默爾面前卸下頭巾時,整個人就像是被狠狠戳了一刀的野馬般瘋狂亂竄。
他沒有辦法理性思考,只覺得自己的領域被侵犯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認定她是屬於他的。
「主人,薔薇不是那種隨便邀男人進房的女性,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所誤會。」
聽著賈法的話,賽姆斯沉默不語。
誤會?
這天大的誤會及巧合,逼得她要以死表示清白?
「我認為應該把賈默爾叫來,好好問個清楚。」賈法提議著。
「我現在不想看見他,」賽姆斯濃眉一虯,「不管是誤會還是巧合,他本就不該進到我的房裡,還……」
話未說完,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少爺,醫生來了。」納西領著醫生進入,兩人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讓我先瞧瞧她的傷口……」
賽姆斯將手從薔薇脖子上移開,讓醫生能清楚地看見她的傷口。
因為敷過了藥粉,血已經止住,醫生小心翼翼地檢視著傷口,神情嚴肅。
「醫生,」賽姆斯突然一把抓著醫生的手腕,雙眼直視著他,「無論如何,別讓她離開我!」
此話一出,醫生、納西及賈法都愣了一下,並且驚疑地看著神情肅穆卻又痛苦自責的賽姆斯。
醫生沉默了幾秒鐘,蹙眉一笑。
「放心,我看過比這個更嚴重的傷,」他說,「她不會離開你的!」
☆☆
頸部纏著紗布、臉色蒼白的薔薇躺在床上,動也不動。
她已經醒了,但卻面無表情,沒有任何的情緒反應。
她不激動、不生氣,當然也不難過傷心,賽姆斯完全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對她說話。
他不希望看見她哭,但此刻,他多麼希望她至少有「哭」的反應。
這是她對他的無聲抗議嗎?她一個字都不說、一滴淚都不流,是為了讓他更難過、更愧疚、更……心痛吧?
如果那是她的目的,那麼……她成功了!
此時,他的心猶如刀割,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一刀是劃在他脖子上,甚至是插在他胸口上。
叩叩!
聽見敲門聲,賽姆斯直覺往門口望去。
「誰?」
「是我。」門外傳來的是賈法的聲音。
「進來吧!」賽姆斯淡淡地說了一句,又將視線移回薔薇身上。
賈法帶了羊肉串及肉湯進來,步伐小心且輕慢地來到床邊,看見薔薇已經睜開眼睛,他鬆了一口氣。
「薔薇,妳醒了?」賈法難掩欣慰,「妳真是嚇死主人跟我了!」
薔薇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
她的反應讓賈法心頭微震,他下意識地看向賽姆斯,卻見賽姆斯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他們開始以眼神及表情作無聲的溝通——
她一直是這樣嗎?賈法挑挑眉,向賽姆斯提出疑問。
賽姆斯微頷首,以眼神示意——快,跟她說說話!
接收到他近似求救的訊息,賈法偷偷地點了點頭,然後擱下盤子,小步地趨前——
「薔薇,妳還好嗎?傷口疼嗎?」賈法以關心的眼神及口吻關懷著她。
薔薇看著他,不明顯地搖了搖頭。
看見她有反應,賽姆斯稍感寬心。
顯然,她只是不想理他。
「妳真是嚇壞大家了!」見她願意給予回應,賈法十分歡喜及慶幸,
他再靠近一些,然後捱著床邊蹲下來。
「醫生說妳非常幸運,那一刀如果再劃深一點,可能會要了妳的命呢!」賈法說,「幸好主人及時阻止了妳,他的手還因此受傷了……」
賈法看得出來她在氣恨賽姆斯,於是試著替他說些好話。
但,薔薇並不領情,她的神情冷淡,甚至將視線往旁邊一別。
見狀,賽姆斯不覺皺起了眉頭。
是的,一點都沒錯,她在氣恨他,她不想理他,甚至不想看他。
她合該是這樣的反應——如果真是他誤會了她的話。
「薔薇,到底是怎麼回事?」賈法試探地問道,「妳真的遞了紙條給賈默爾?」
當他提及紙條的事情,薔薇的眼底有了一絲反應。她目光一凝,銳利又憎恨的視線如匕首般射向賽姆斯。
迎上她的目光,賽姆斯心頭一撼。
他以為她會對他說些什麼,就算是痛罵他一頓都好,但,她一個字都沒說,斷然地閉上眼睛,關上了所有溝通的窗口。
「薔薇?」賈法試著叫喚她。
但,像是睡著了似的,她的眼皮連動都不動一下。
賈法回過頭,無奈地看著賽姆斯,眼神說著——
抱歉,我盡力了!
賽姆斯神情懊喪,苦笑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