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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書       名 唐宮外傳1 - 初入東宮
    作       者 紫百合
    系  列  名 宮系列-045
    書       號 107045
    發行日期 2011/3/1
    定       價
    220元
 

名花解語未必傾國,
且看新一代楊氏之女寵冠後宮,締造大唐盛世……

 
她是富商之女,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踏入宮門,
卻因為華陽公主病重,而被選為沖喜婢女,
原以為只要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非禮勿動的原則,
進宮陪伴公主七七四十九日,讓公主百病消除,
就能回家繼續悠閒度日,
然而,她卻因此一次次地巧遇東宮太子,
她的美麗與聰慧,徹底地吸引了太子的目光,
讓太子用盡方法將她調至東宮,
等待適當時機就要立她為妃,
可是,這樣天大的榮寵,卻不是她想要的,
百般的推拒,卻惹來了太子的震怒……


楔子

  安史之亂平息。
  光陰飛逝,一場由美人引發的戰亂,漸漸被萬千子民所遺忘。
  大曆十三年,春日的長安城內,車水馬龍、遊人如織,與唐朝「貞觀」、「開元」時期的繁華景象不相上下,盡顯盛世大唐的昌盛繁榮。
  長安東街盡處,一家裝潢精美的綢緞莊大門外,高懸正紅金邊牌匾,「尚衣記」三個大字,在陽光下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尚衣記」在新一代主人——我的父親楊炎手中,生意越來越大,在長安城內前十名豪商巨富中,排名第四位。不但在京都長安、東都洛陽,穩坐綢緞業頭把交椅,在山東、山西、河南、河北等地,亦有「尚衣記」的分店,家中的生意在父親的精心管理下,忙而不亂,手下諸人各司其職,井然有序,與番邦時常有交易往來。
  我家雖然也姓楊,但與那含恨而逝的霓裳羽衣佳人並非親族。
  我的姑媽楊宛碧嫁給了兵部尚書路嗣恭。姑父是國公郭子儀的門生,與東宮關係密切,表兄路維揚現任東宮太子侍讀,前途不可限量。
  母親崔夫人只生下三個女兒,雖然父親擁有不少姬妾,母親卻遠比有子的姬妾更獲得父親的寵愛,在楊家的地位尊貴無比,主母地位穩如磐石。
  我的舅父——中書舍人崔佑甫,被代宗皇帝封其為「御筆」舍人,並深受獨孤丞相的寵信,是皇帝面前炙手可熱的大紅人。
  官商自古本是同氣連枝,「尚衣記」能有今日聲名遠播之局面,未必全是父親精明能幹所致。
 
第一章 花溪柳陌早逢春
  春風朗朗,吹拂過桌案上嫋嫋的百合香,日晷的針隨著日影緩緩移動。
  我頭戴一對碧玉環、身穿一襲暗紋百花繁枝圖案、胸口和袖口飾著淺碧流蘇的碧紗裙,躡手躡腳地穿過迴廊,擺手示意身後的小侍女和書童噤聲,倚在前廳書房的雕窗前,睜大一雙黑眸好奇地向內張望。
  書房內有兩名中年男子在對弈,手執黑子的男子身穿褐色灑金蘇緞裁剪成的便服,長身偉岸,氣度不凡,聚精會神地正凝視著棋局,正是父親楊炎。
  他對面端坐的書生,年約三十歲上下,身穿澱藍薄綢士子服,人品俊逸、卓爾不群,輕風吹拂起他寬大的袍袖,令他隱隱然有超然世外之風華,他的眼角餘光忽地往窗外一瞥,正好瞧見我,嘴角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
  我見被曹先生識破行跡,不再躲避,片刻即至棋局旁,依偎在父親身邊,撒嬌道:「爹爹前日去西京前曾答應過我,如我能將《洛神賦》背熟,並臨摹一遍,就教我九宮算術之法,爹爹君子一言,一定要兌現!」
  父親伸手撫過我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笑道:「曹先生適才還誇妳大有進益,是否果然如此?」
  我微微噘嘴,道:「當然是真的。難道曹先生會打誑語不成?」
  曹先生微笑道:「茉語天資聰穎,以她這般年紀,別家子弟猶恐玩心未已,如此一心向學,實屬難得,將來定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父親道:「既然如此,妳且先背來聽聽。」
  我高聲誦道:「黃初三年,余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竟是一氣呵成,毫無阻滯。
  父親略略頷首,向曹先生投去一眼,目光中大有讚賞之意,笑道:「曹先生多年悉心教誨妳,如今妳方有寸進,以後可就只能靠妳自己了!」
  我見父親這樣說,急忙走近曹先生身邊,問道:「莫非先生要離開京都嗎?欲往何處?」
  曹先生的來歷極為隱祕,學識也非常豐富,商賈之策、九宮周易、奇門遁甲、行兵佈陣都有涉獵,父親對他很是敬重,他也時常教授指點我們姊妹一些學問。
  曹先生輕輕啜飲一口香茗,道:「我最近確實要出一趟遠門,歸期亦不定。」
  我得知果然如此,心中頓時黯然無比,卻並非為了自己。
  曹先生微笑道:「茉語不必失望,我已備好禮物贈妳,即使我不在京都,亦有良師教妳。」遂命隨身小童將一疊書卷捧來,約有八、九卷之多,交付予我,說道:「我生平所學盡在此,現在都交給妳。妳想學之事,此卷中皆有,若有不明白之處,只管問妳父親。」
  父親溫言說道:「乖女兒先回房去吧,為父還有些事情與曹師父商議。告訴妳母親,晚上在東廳設宴款待曹先生。」
  我施禮退出,懷抱卷冊,出了書房,穿過涼亭,要去後院尋找母親。
  花園裡絲絲柳枝輕吐碧蕊,遠遠就望見正在秋千架上乘風擺盪、嬌笑依依的大姊芳逸和二姊蕊欣,我興致大起,隨手就將書卷遞給小丫鬟圓兒,拉拉她的小手說:「我們也去玩!」
  話未說完,我已向前直奔而去。
  圓兒在後面追著我大叫:「三小姐!您慢些跑,當心絆著了……」
  芳逸早已看見我匆匆忙忙提裙而來,凝眸笑道:「這個茉語,還是全無一點閨閣氣息,如此……」
  蕊欣接話道:「如此恣意調皮。她本性如此,父親若見,只怕也是徒嘆奈何罷了!」
  我一口氣跑到秋千架下,大姊芳逸已從秋千架上下來,一襲粉紅的紗衣襯得她人比花嬌。
  十七歲的大姊芳逸正當妙齡年華,已經許婚給刑部侍郎的長子田悅,年下就要擇日過門。母親崔夫人出身書香世家,我們的外祖父曾是翰林院的學士,幾個姊妹之中,芳逸的樣貌算不得最出眾,但是只有芳逸最似母親,她溫文爾雅,落落大方,頗有閨閣千金小姐的氣度風韻,閡家大小都敬她、愛她,加上她身為長姊,對我們這些弟妹疼惜呵護有加,因此我也罷,幾個弟弟也罷,都肯聽她的勸戒。
  我每每想到年下她就要出閣,心中好不悵然。
  刑部侍郎明年便要解甲歸田,回河北老家去,長子田悅因無功名,也要隨父返鄉。芳逸若是嫁去,定要隨夫而去,侍奉高堂。
  芳逸這樁婚事,全因田侍郎夫人與姑媽素有往來而起,加上田家公子也曾聞楊家大小姐溫婉賢良之名,心下仰慕,於是由姑媽作媒,兩家遂訂親事。
  論門第,我家不過是平常商賈,刑部侍郎乃朝中堂堂二品大員,也算是高攀,父親、母親頗覺滿意,只是苦了芳逸。她若真是離京而去,河北距離京都路途遙遠,以後恐怕不能與家人常常得見了。
  但她似乎不以為意,對母親依然十二分的孝順,日夜承歡膝下。在姊妹面前,也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和善,對我們更是加倍的好,似乎即將遠嫁之人並非是她般。每每見到芳逸開心的樣子,我反而總好似頃刻就要離別般,心中惆悵難言,今日亦如是。
  見我走近秋千架後,反而不似剛才歡呼雀躍狀,芳逸展顏一笑,伸出纖纖素手拉住我道:「好好兒的,發什麼愣?今日又沒人訓斥責怪妳。」
  二姊蕊欣不緊不慢地問道:「又是溜出來的吧?」
  我噘嘴回道:「二位姊姊在此玩樂,如此閒情逸趣,小妹卻是可憐,臨了一中午的《洛神賦》,手都要殘了,也沒人疼惜半分!」
  正要再說時,廚房的僕婦石媽媽端了一盤東西過來道:「三位小姐都在這兒呢,夫人命奴婢將新做的點心送給小姐們嘗嘗。」
  我回首一看,是廚房新做的芙蓉糕,花樣倒也新奇,是一朵朵荷花瓣兒的樣子,聞之,香味撲鼻。我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倒是我的口福不淺啊!」說完,拈起一塊就往口中送,還不忘對著蕊欣扮個鬼臉兒。
  蕊欣只作不見,仔細打量那些個精巧的花兒,卻不肯嘗。
  芳逸微笑道:「有勞媽媽送來了。有什麼好東西,媽媽總記掛著我們姊妹們。」
  石媽媽忙道:「伺候小姐們是奴婢的本分。小姐們覺著入口,就是奴婢的臉面。如今二小姐、三小姐也大了,出落得花骨朵兒似的,府裡府外都說,三位小姐是天生的美人,將來都是要做誥命夫人的呢,奴婢臉上也沾光。」
  我舔了舔嘴角邊的糕屑,說道:「石媽媽,您老聽誰議論些什麼美人啊?」
  石媽媽笑道:「咱們三小姐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人,似您這般模樣兒,別說誥命夫人,就是皇宮裡的貴妃娘娘,也未必及得上您哪。難怪老爺夫人前兒說著……」
  一語未了,遠處一個丫鬟喊道:「石媽媽,廚房裡有事等著您交代呢。」
  石媽媽轉頭答聲:「來了,來了。」又向我們說道:「小姐們慢用,奴才這會兒得準備夫人的燕窩湯去。」說著便走了。
  蕊欣輕輕蹙了一下眉頭,似有話對芳逸說,看我在旁邊,便朝我道:「今天難得曹先生在這裡,有什麼問題還不趕緊問去?等他走了,妳又該日日盼他過來了。妳若不問,明日可別怪我們也幫不了妳!」
  我吐吐舌頭,笑答道:「我才從書房來,爹爹正與曹先生對弈呢。」
  蕊欣秀眉依然微蹙,說道:「妳已經見過他們了嗎?那隨我回水閣去,我有話問妳。」
  我點了點頭,與蕊欣一起穿過迴廊,往我們的閨房凌波水閣而去。
  我家樓閣的佈局以精巧見長,凌波水閣的佈置尤其獨特,能使四時風物景致盡收眼底,我生性怕熱,更喜歡水閣的夏日涼爽宜人,或是平日裡閒倚窗下,手執一卷,品茗而讀;或是與蕊欣共同賞玩琴箏笛簫,樂得自在逍遙。
  清煙飛起,微風自窗外吹進。蕊欣身穿淡黃紗衣,淺碧羅裙,烏黑的髮髻上斜插一支鳳頭碧玉簪,含顰依著窗欄,亭亭身影,如同窗前翠竹。
  大姊芳逸的美親切宜人,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親近;二姊蕊欣則似謫降人間的仙女,冷若冰霜,隱隱然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隱約知道蕊欣要詢問之事,便回頭命圓兒放下手中卷冊自去,才對蕊欣道:「姊姊,曹先生他……或許近日便要離開京都前往吐蕃了。爹爹和母親今晚在前廳設宴,為先生餞行。」
  蕊欣的身軀微微一震,輕輕回首,眼中似有無限愁緒,黯然說道:「我早已料知此事了。他志向遠大,怎會羈留京都太久?」
  說完此言,她移步至琴架旁調絲理弦。不一會兒,一陣悠揚似水的琴音便在她的輕拔下,自水閣中流溢而出。
  我暗暗察覺她的心事,悄悄退出房間,獨坐在水閣的池欄側,拋撒魚餌,逗弄池中的金色錦鯉。
  傍晚時候,前廳筵席備好,母親命丫鬟喚我們姊妹前去。我、蕊欣、芙晴和兩個弟弟皆在席中,芳逸因身體忽有不適,故而未至。
  席間,曹先生似是頗為開心,開懷暢飲。
  父親便道:「曹先生離京在即,此去路途遙遠,恐難再會,你們都須敬先生一杯。」
  蕊欣立起,雙手舉杯,肅聲道:「蕊欣敬曹先生!多謝曹先生多年的教誨。今日一別,願先生一路順風,百事順遂。」話音剛落,她便仰首喝了那杯酒。
  曹先生見她先乾為敬,笑舉杯道:「多謝蕊欣吉言!」也乾了一杯。
  我和芙晴等人也按序敬酒。
  曹先生一一飲過,嘆道:「明公有如此佳兒佳女,足以快慰平生!可惜子近無此福分,如今仍是孑然一身,四海為家。」
  父親對母親笑道:「子近當年風采,不知傾倒多少閨閣女子。即是眼下,旁人看來亦是青年才俊,怎能與我這等老朽相提並論?」
  我實在忍不住,接過話頭道:「爹爹春秋鼎盛,豈能自稱老邁?師父德才兼備,瀟灑出塵,自然是人間奇男子,縱使潘安、宋玉再世,也是萬萬不及。」
  一番話說得席上眾人皆笑。
  母親道:「偏是妳這般油嘴滑舌!曹先生倒沒白疼你一場。」
  父親亦笑,又嘆道:「愈發口無遮攔了!雖是玩笑,若是傳到外人耳中,豈不要笑話楊家教女無方?」略一停頓,他又向曹先生道:「此去吐蕃,路途遙遠,除了子近,的確無人可堪此重任。」
  曹先生展顏道:「明公何出此言?你我相交多年,所圖之事,豈可假手於人?我一生萍蹤浪跡,京都吐蕃,於我並無分別。明公兒女均已長成,茉語天資聰慧,芸鶴、芝倪,小小年紀已有明公風範,將來必成大器,可為明公膀臂。」
  我坐於蕊欣之旁,只見她今日神色之間殊為古怪,不似平日那般溫和,卻有悽惶之色,心中暗自猜疑不止。
  一時宴罷,曹先生正要離席,蕊欣卻道:「曹先生且慢,蕊欣和茉語有事請教先生,可否請先生移步書房片刻?」
  我尚且不知所以然,曹先生也略怔了一怔。
  父親道:「這些小姑娘們不知有何機密?子近你去吧。」又對我們道:「一定又是茉兒妳這古怪丫頭的主意,切記在先生面前不可造次。」
  我知道蕊欣在父母面前拿我做幌子,請曹先生過來,因此並不辯解,由她攜我之手,兩人向偏廳書房走去。
  曹先生進來後,我悄悄退出外間,隱於書架之後。
  隱約燈光之下,蕊欣美麗的面容帶著一絲悽楚,問道:「請問先生此去,何日方可回轉?」
  曹先生道:「多則十載,少則兩年,大漠行程艱難,歸期殊難料定。」
  「先生在京都可有未盡之事,抑或掛念之人?」
  曹先生略一頓,隨即答道:「沒有。」
  蕊欣幽幽地道:「若是有人掛念先生,先生可曾想過此人感受?」
  曹先生此時再無遲疑,道:「我平生辜負之人甚多,心中慚愧不已,如今半生已過,更無他念。」
  蕊欣沉聲道:「我已然明白。多謝先生,願先生保重。先生啟程之日,可許我們姊妹前去送行?」
  曹先生默然良久,輕輕點了點頭。
  回到凌波水閣,蕊欣徑直走到瑤琴前面伸手拔弦。琴聲幽咽凝滯,幾欲中止,正是古曲《傷別離》:「橋斷人無歸兮,昔時莫回首……」
  她兩眼淚汪汪,終究還是忍不住,一滴一滴盡落在那琴弦之上。她數年來隱藏得如此深的祕密,竟在一夕之間顯露無遺!
  夜深撫琴,女兒心事昭然若揭,我摒退丫鬟方兒、圓兒,移步至蕊欣身旁,輕聲道:「姊姊,父親母親此刻已經安歇了……」
  她默然止曲,眼望窗外,目光迷離。
  「妳今日可都聽見了?妳可覺得姊姊今日不該有此問?不該非要弄個清楚明白?」
  我半晌無語。
  曹先生俊朗儒雅、儀態瀟灑,若是蕊欣與他在一起,倒也稱得上神仙眷侶。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他決意而去,並無半點留戀。
  蕊欣的外表柔若如水,骨子裡卻堅定如鋼,表面越是淡定,心中越是在意。她在曹先生面前絲毫不肯露出半分憂怨,心中煎熬可想而知。
  她低頭垂淚,聲音哽咽:「十三歲時,曹先生教我音律……我早已不由自主……我知道本是我自己奢望,多年來隱忍於心……只要在府中能常常得見,我願足矣……卻不料他……他終究還是……」
  我遞給她一方絹帕,柔聲勸道:「先生待姊姊一向很好,姊姊不可妄自菲薄。他本是我們的父輩,縱使他心中有姊姊,礙著爹爹的面子,豈肯輕易給予姊姊承諾?」
  蕊欣止淚起身,道:「妹妹,今日之事,勿對人言。」
  我依言點頭,道:「可是姊姊要答應我,不可為此事再傷神。」
  她握住我的手,輕聲道:「我眼下做不到,只能任由自己的心去思念。或許有一天,我會忘了他的。」
  任由時光流逝,原本是最好的療傷之法。我無法估量曹先生在她心中已經重要到了何種地步,但事已至此,唯今之計,只願她能漸漸淡忘。
  遙望窗外,凝露為霜、月華如水,水閣外一片靜寂。
  次日,長安西郊外,曹先生的車駕漸行漸遠,蕊欣猶自癡癡凝望。
   我輕喚道:「姊姊,我們回家吧。」
  她回過神來,搖頭道:「不,我想去相國寺。」
  我會意,點頭道:「姊姊要為先生祈福嗎?願佛祖能護佑先生一路平安,早日回返京都。」
  京都城郊之外寺廟甚多,其中以地處臨山之邊,泗水之濱的大相國寺香火最盛。甫進山門,只見山間樹木蔥蘢郁青,路旁不知名的野花爭奇鬥豔,風景優美而自然天成,令人不禁心曠神怡。
  我們進寺門後,依次焚香禮拜,許願祈福。
  下山時,只見寺中西廂房後露出一大片桃花,鮮妍奪目、十分豔麗,映得半邊天空緋紅。另有一灣清流在旁邊潺潺而過,風吹起時,那桃花瓣便紛紛落入水中,隨著流水漂然而去,暫態不知所蹤。
  蕊欣觸動心事,彎腰拾起一片殘紅,嘆道:「人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便是這般!」
  我說道:「落花既然有意隨流水,何必在乎流水有情無情?」
  話音未落,只聽得不遠處有男子的聲音道:「人人皆憐落花多情,卻不知流水之心亦同,卻只因天然規律,上游下溯,身不由己矣!」
  我舉目環顧,並不見人影,只聞得一縷悠悠洞簫之聲傳入耳中。
  蕊欣微蹙柳眉,隱隱有不悅之意。
  我朗聲道:「來者何人?為何在此竊聽我們姊妹說話?」
  那洞簫之聲嘎然而止,一道白影自桃林之中掠出,端端正正地落在我們二人面前。
  來人竟是一名青年男子,只見他身穿白色錦衣,年紀約二十開外,劍眉星眸,面容俊朗,手執一根紫玉簫,站在那裡恰似臨風玉樹,風華逼人。
  我時常出入路府和崔府,見過的王孫公子並不少,或是寬宏大氣、或是才華橫溢、或是英姿勃勃,卻從未見過如此風流飄逸之人,凝眸看他衣著,似乎是京都王公貴族子弟。
  正自思忖,那男子豎簫向我們輕施一禮,歉然道:「在下京都盧杞,一時多言冒犯,有擾二位姑娘清談,深感抱歉,請姑娘原諒。」
  蕊欣冷然不語。
  我說道:「適才聞得公子言談甚是新奇,我們只是覺得有些意外,並無責怪公子之意。」
  盧杞笑道:「姑娘大量,自是在下之幸……」
  一語未了,卻見他神色一變,身子忽地騰空輕躍,舒臂展簫相拒,聽得叮地一聲,一件東西與玉簫相撞,發出清越之聲,落在了地上。
  此等變化令我和蕊欣始料未及,待回過神來,看地上落下之物,卻是一枝七星鋼釘,長約三寸,猶自閃爍著點點銀光。
  盧杞拾起鋼釘,沉聲道:「你既然已經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只聽男子的笑聲朗朗傳來:「師兄身手,果然更勝往日。小弟尚有要事,不擾師兄雅興,就此別過。」聲音越來越遠,最後一個「過」字只留嫋嫋餘音。
  我腦海裡浮現他方才騰空輕躍之態,似乎在哪裡見過……
  忽然靈光一閃,想起在曹先生書房曾經無意中見過一本集合各派武學精華之書,雖只是略略瀏覽過,那姿態卻記得清清楚楚,不禁喃喃低語道:「難道是飛星逐月?」
  盧杞似乎聽見了我所說的話,如星辰般的眸子向我直望過來。
  我驚覺失言,一個閨閣女子本不該知道這些武學精要,更何況那書卷上明明寫著:「此身法早已失傳江湖,僅有寥寥幾人知悉,亦為本門不傳之祕……」我卻在毫無準備之下輕率說出,還被他聽見,暗自懊悔不及。
  被一個陌生男子這樣盯著看,我的心跳驟然加快,臉頰發熱,拉著蕊欣道:「姊姊,我們走吧。」
  盧杞走至我的面前,凝神說道:「請問姑娘尊姓大名?師承何人?在下有一事不明,欲請教姑娘。」
  我早已料到他要問什麼,便說道:「我沒有師父。適才見公子身手,無意中隨口說出,如有說中,恐是巧合。我等閨閣女流,又豈會知道武學之事?公子請勿見疑。」
  他見我不願細說,亦不再追問,輕施一禮,說道:「今日幸會姑娘,希望日後還能再見。」言畢,轉身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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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宮外傳1 - 初入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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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後非新新人類,一個經常穿梭於談判桌和機場的白領階級,一個溫柔細膩的江城女子,一個文字古色古香的詩樣女人。她享受著這樣多變的身分,喜歡在工作之餘帶著攝影機、掛上背包驢行天下。追求品味,講究格調,嚮往行雲流水、於山水之間自娛自樂的生活,偶爾也喜歡帶點驚喜與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