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尋找地瓜木木
晴空浮雲絮，陽光熔彩霞。
幾艘高桅的海盜船乘風破浪，海上飄蕩著嘹亮的歌聲。
海盜們能歌善舞，他們哼唱著一首古老的歌謠，仔細聽的話，就知道是十九世紀英國著名詩人拜倫的名篇《海盜生涯》。
他們衣襟敞開，興高彩烈地喝著酒，歌聲傳得好遠，引得海鳥大量的聚集盤旋。
海浪特別大，導致船顛簸得非常厲害，不識水性的人此時會變得特敏感、脆弱。
此刻，木木額頭上一片冰涼，全身包裹著厚棉被，汗水從額上冒出來。她的高燒似乎退了些，但腳趾頭卻疼得她不敢亂動，只能橫放在船板上。
海盜首領脫掉她的鞋，檢查著她的傷勢。她疼得顫抖不止，汗珠不斷地竄出來。
鞋子脫下來後，梅麗兒、淺裳、雪兒瞪大了眼睛，張著嘴看著，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生銹的大桶釘，從木木的腳拇指穿了進去，翻出鮮紅的肉，隱約可以看到裡面的腳趾骨。
海盜首領輕吐了一口氣，輕咬著嘴唇處理傷口。
釘子被一鼓作氣地拔出來時，木木痛得瞪大了眼，隨即頭一歪，暈死了過去。
海盜首領靜看著木木那張沒有血色的桃兒臉，眼神複雜極了。
處理傷口時，她只顧咬著布塞。如果不咬著布塞借力的話，她肯定會咬破自己的嘴唇。
搖了搖頭，海盜首領拿來辣椒汁，灌入木木的嘴裡。
「喂，你給我們格格吃什麼了？」雪兒挪了過去，挨在木木的身邊，目光充滿敵意。
「辣椒汁。」他淡淡地說。
「什麼？我家格格感冒了，你應該給她吃感冒藥！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我來照顧她。」雪兒掙扎著說。
「呵，我們海盜從不吃感冒藥，不管受什麼傷，我們都很少用藥。」他緩緩說著，目光轉而凝視著廣闊的大海。
「妳們如果真的為了她好，就安分點。不然，海底下的鯊魚們可是正餓著呢！」海盜首領背對著她們三人，聲音雖然悅耳，卻也冷寒如風。
她們三人彼此對視著，吐了吐舌頭。
一個海盜立在桅杆上把風，突然吹了一記口哨，道：「頭兒，不好啦，我們的後面出現藍獅十字旗！」
聞言，海盜首領臉色立刻變得深沉，拿起望遠鏡看了下，說道：「聽我命令，『萬箭歸一』！」
「是！」所有的海盜船立刻從集中的一點，分散開來，駛向不同方向。
而當海盜首領沉下臉之際，淺裳則笑開了花。
是二少爺來了！
太好啦！這也說明了大少爺得救了。
她那顆焦慮萬分的心，終於稍微放下了一些。
看著淺裳的表情，梅麗兒和雪兒也同時振奮起來，不禁挺直了腰板。
淺裳盯著海盜船散開，又看看海盜首領。
很顯然的，這位妖嬈的海盜首領會運用兵法，真不是泛泛之輩。二少爺要救她們，是要費上些功夫了。
☆ ☆ ☆
另一方面，藍獅艦隊正一步步地接近前面的海盜船。
舒洛全身都凝聚著一股氣，緊抓船欄，盯著遠方海域上黑色的一點。
有誰能明白，他早已心亂如麻了？
海上的強盜劫財越貨，殺人如麻啊……
他因為擔心木木，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還為此揍自己的哥哥。
但他並不後悔，因為這是傑洛應得的。傑洛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木木，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都是自己所不能容忍的！
「二殿下，後面有艘龍頭船跟著我們。」
舒洛拿起望遠鏡看了一下前方，又觀了一遍後方，眉峰深皺。事情竟然往自己預想的、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
左恩完全延續了他祖父「海盜王」的風格，行事狡猾機敏。「金蟬脫殼」並沒有蒙混過關，反而讓他越追越近了。
那麼，在日本的流川炫又會如何呢？
單憑左恩，他都得選擇暫時躲著了，如果這兩個傢伙聯手起來，那就……
而前方那班海盜，他找人查過資料，但並不詳細，只知道他們的首領來自格陵蘭。
這群海盜掠奪丹麥皇家艦隊，一定是另有目的。
如果那些有限的資訊，是那位海盜首領故意透露給他的，那意思就再明白不過了……他就是要他「親自」去一趟格陵蘭。
「二殿下，快看啊，海盜們四處分散了。那我們要跟哪一艘船呢？而且，他們的船速都好快啊！」
舒洛從望遠鏡中看到幾十艘海盜船已經急速分散。
竟敢跟他玩兵法！？
好，很好，那他就不客氣了！
「給我準備弩箭！」
「是！」
現在不能用槍，因為槍聲太響了，會引來左恩的注意，而弩箭，還有一個優點是槍所沒有的……
舒洛的臉上輕緩地綻放出一抹自信的笑。
雪兒的注意力全放在木木身上。她讓木木靠著自己睡，這樣她會舒服些。但她就苦了，必須支撐著木木全身的重量。
淺裳看著海盜船四下散開，又看了一下頭頂上的驕陽，再看看自己靴子上裝飾著月牙形的反光鏡，頓時有了個主意。
她和梅麗兒對視著，彼此用眼神祕密交流著。
這個時候更要小心，以免被精明的海盜首領看出破綻。
梅麗兒向淺裳的方向挪了過來，挺直身板，擋住了海盜們的視線。
淺裳立刻小心翼翼地對著陽光，晃動著靴子上的月牙反光鏡，一下又一下……
舒洛的望遠鏡裡，突然出現一些細小的光芒……這些光芒是從中央地帶的一艘海盜船上發射出來的！
他的眸光立刻收緊，「包抄他們！中間帶那艘高桅帆的海盜船，由我來處理！其他的船，你們負責擊沉，但要抓活的！」
由於船行駛得太快，海浪波動大，幾滴鹹鹹的海水，濺到了木木的臉上。
木木驚醒了過來，睜開眼，高燒退了些，只是腳還是疼得厲害。儘管這樣，她還是本能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格格，妳終於醒了！我們好擔心妳啊……」雪兒一臉關心地看著木木。
「這點小傷，沒事的。」木木安慰著雪兒。
「醒了？我還以為妳會在半途就死掉呢，正準備把妳打包送給鯊魚當禮物。」海盜首領走了過來，瞇著眼戲謔道。
「哼，作夢吧你！」木木生氣地反駁著。
「呵呵……」海盜首領笑了起來。
木木扯了一下嘴角，覺得跟這種人說話，是浪費口水。而且，現在她真的好口渴啊……
「喂，我們口渴了，要喝水！」
「知道了。」海盜首領拿來了牛皮袋，依次給她們灌了幾口水，但在給木木的時候，故意倒多了，把她嗆得要死，自己卻笑得賊兮兮的。
木木盯著他嘴角邊那顆妖冶的美人痣，咬牙切齒。但下一秒，她想起之前直升機失事時，左恩就是這樣手忙腳亂地給自己倒水喝的……
真的好想左恩……這一路走來，與他的距離為什麼會越來越遠？
都是這個傢伙害的！她決定把氣全出在這個該死的海盜首領身上。
「喂，我們餓了，要吃飯！」
「可是現在沒煮飯啊。」海盜首領聳聳肩，轉過身走開，表示沒辦法辦到。
「喂！你們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有本事抓我們，也要有本事餵飽我們啊！」木木大聲抗議著。
淺裳她們三人看著木木，又看看海盜首領。她簡直就是在虎口上拔牙啊！
海盜首領走了回來，彎下腰，俯在在木木耳邊，壓低聲線說：「妳真是沒禮貌。記住了，我不叫『喂』，我的中文名字叫安、希、澈！安寧的安，希望的希，清澈的澈……下次再叫我「喂」，我就割下妳可愛的小舌頭，拿去餵豬。」
木木愣住了。說實話，他的姿容絕對有資格擁有這麼好聽的名字。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名字好像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好像許久以前，她曾經喚過似的……
「記住我剛才說的話，我的心可是很硬的哦。」他拔出靴子上的尖刀，對著木木比劃著。
木木轉過頭，決定無視他的威脅。
「木木，妳感冒好多了嗎？頭還疼嗎？」淺裳可不想讓這個海盜首領再碰木木一下了，於是靠過來，轉移話題。
「我應該沒事了……淺裳，謝謝妳。」木木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表妹，妳最好還是躺著多休息會兒吧！這海盜船是我坐過的船中最讓人頭暈的。」梅麗兒說完，靠在船沿上，全身感覺暈沉沉的，幾乎要散架了。
這時，船桅上又傳來幾記口哨聲，揪緊了大家的眼光。
「頭兒，不好啦！他們把大部分的兵力用來對付我們這一隻船，對我們緊追不捨啊！」
淺裳和梅麗兒一聽，臉上笑開了花，也更加賣力地反射陽光。
安希澈聞言，目光狐疑地掃視著四周。
淺裳和梅麗兒嚇了一大跳，馬上停止動作，靜觀其變。
安希澈擺了擺手，說：「前面是冰川和暗礁地帶，他們不會跟太久的。」
☆ ☆ ☆
艦隊上，舒洛知道再往前就是冰川狹窄地帶了，較大的艦船很難通行，所以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佔得先機。
如果錯過這個時機，要救木木她們就更難了。
舒洛拿起一把巨大的弓弩，搭上三枝利箭，瞄準了目標，依次是站在桅杆上把風的海盜、掌舵指揮前進的海盜，還有一位拿望遠鏡的青衣海盜。
安希澈在望遠鏡中看到三枝利箭正朝他們這邊射過來，他根本沒做好任何準備，剎那間，腦子一片空白。
嗖，嗖，嗖！
三聲巨響過後，站在桅杆上的把風海盜中箭，墜落海底。
掌舵指揮的人大叫一聲，箭入腹部，掉進水中，擊出浪花。
安希澈立刻蹲下身，帽子卻被疾箭帶起，釘在了船桅上，尾箭還在疾風中抖動著。
百聞不如一見，這丹麥二王子果真厲害！
淺裳見狀，忍不住要歡呼起來了。
看吧，這就是我們鼎鼎有名的二殿下！識相的話，最好快放了我們！
安希澈臨危不懼，果斷地掏出袋子裡的煙霧彈，向高空拋去，接著再扔出另一顆煙霧彈，與之在空中相擊。
白霧立刻在半空中擴散開來，擋住了舒洛的視線。
希澈又繼續拋了幾顆，手法精準，敏捷俐落。
白色、紅色、藍色、綠色的煙霧在半空中升騰，茫茫一片……
舒洛著急地握緊著手上的弓弩，他想不到這個海盜首領還留著這一招呢！
「給我火箭！」舒洛當機立斷。
火箭射在帆桅上，把帆布點燃了，還有幾支射到了船身，燒出了幾個洞，讓船艙開始滲水。
沒多久，船劇烈地搖晃起來，水越滲越多……船要沉了！
「大家馬上跳船！」安希澈忙指揮手下行動，不小心還被濃煙嗆得直咳嗽。
當他突然想起花木木的時候，已經晚了，她們四人已結伴跳海了。
木木掏出之前趁亂偷偷藏在身上的薄刃，為淺裳她們鬆了綁。
但淺裳她們都會游泳，只有木木一個人是個旱鴨子，只能眼睜睜看著海水直往自己的嘴裡灌，身子撲騰撲騰地胡亂掙扎著。
因為靠近冰川，所以海水冷得刺骨。木木想喊救命，但心有餘而力不足，洶湧起伏的海水，最後淹沒了她為了呼救而高舉的手……
梅麗兒第一個發現了少了木木，她喘著氣，大喊著：「木木呢？怎麼不見了？」
「啊？什麼！？格格不在我們身邊嗎？」雪兒游過來。
「沒有啊，我們一起跳下來，就沒顧著看她了。表妹現在有傷，絕對游不遠的。」
「那木木到底游到哪去了？」淺裳也焦慮地詢問著。
「妳們在這裡不要亂動，我潛下水底看看。」梅麗兒說完，一個漂亮的翻身，就潛入水下。
她看到不遠處，木木的臉色蒼白，閉著雙眸，衣袂隨著水波蕩漾，不禁瞪大了眼。
奮力地遊了過去，她一手托住木木，一手撥開水層，用力向上游。
可海水像銳利的刀鋒般割過肌膚，巨大的水壓讓梅麗兒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漸漸地，梅麗兒感到力從不心了，牙齒凍得直打顫，再加上托著木木，體力消耗得更快。
砰地一聲，梅麗兒的額頭不小心撞上一塊浮冰，血絲從她的額際滴落到她的眼簾上，鮮紅的血，在水中蕩漾開來。
這一撞，讓她暈頭轉向，鬆開了抓著木木的手……
☆ ☆ ☆
木木感覺眼前出現一團紫色的光影，漸漸地擴大……
那是一個深紫色的水晶球，球體裡面閃著湛藍的光芒，接著就出現了一張戴著面紗的「巫婆臉」。
這位穿著波西米亞風格服飾的巫婆，就是木木第一天轉學到帝國威廉時，所遇見的神祕人物。
木木疑惑地問：「又是妳？每次遇見妳，我都會倒楣。還是……我已經死掉了，所以又再次看到妳了？」
巫婆搖了搖頭，「妳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上帝是不會收妳的。」
「上帝不收我，那是不是代表地獄會收留我？」
「我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想下地獄的。」巫婆簡直無語極了。
「我現在的情況跟下地獄有什麼區別啊？妳就別再折磨我了，妳的任務難道是叫我滿世界地找那四個傢伙？」
「呵呵，妳不是因此免費到世界各地旅遊了？總之，四塊羊脂玉的主人，妳現在全遇見了，現在就剩下把羊脂玉交到他們手上了……」
木木完全興奮不起來，馬上打斷了巫婆的話：「夠了，我想問的是即使全碰上了，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哪幾位啊！我碰到這麼多人，怎麼會知道誰才是它們的主人呢？」
結果，巫婆說出一句很讓人噴飯的話來：「這就不關我的事了。」
「啊？什麼意思啊？妳打算不管我的死活了嗎？」
「安啦，妳命很硬的。對了，羊脂玉史稱『帝王之玉』，能擁有它的，都是真命天子。」
木木還是一臉的鬱悶。
「好啦，我要走了。記住，妳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所以天堂和地獄都拒絕收留妳！」
語畢，紫色的光影漸漸消散，只留下木木一個人。